10.夜斗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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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青叹了口气，沉默不言。

林冽站在他身边，也没有说话，看着山下被黑夜笼罩的水泊。

燕青把洞箫凑到嘴边，又吹奏起来。

站了许久，山风一吹，身体就觉得微凉，听着箫声更起萧瑟之意。

洞箫呜呜咽咽地响着，不知吹了多久，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叹息，打破了箫声。

“悲夫，悲夫。”听这声音离得极远，语气也低，像是自怨自艾般低诉，但每一个字听到耳中，却又极为清晰，如同在两人耳边低语一般。

林冽瞬间转身，视野内不见任何人，他长剑出鞘，见燕青没带兵刃，便上前一步，把对方护到自己身后。燕青缩着身子，拿起小弩搭上箭。

一枝箭尖从林冽肋下空隙探出，直指前方。

两人虽只是第二次共同对敌，配合却异常得默契。

那人又是一声叹息。

林冽早已面如土色，冷汗直流。他一直觉得水浒世界中，如关胜、卢俊义这些顶尖高手，只是外功练到顶尖而已，终究算不得什么。

林冽虽然没了内力，武功已远不如这些高手，却仍然存了丝小觑水浒人物的心思，否则他哪会想着来梁山多杀几个好汉。

但这发出叹息之人，功力之高，却比他全盛时还要强上许多。就算是南海派几个师祖辈的人物，也不见得能有这份本事。乍遇真正的高手，怎能让林冽不惊？

林冽不由地微退一步，挤到了身后紧挨的燕青。他察觉到燕青的身子微微颤抖，显然也十分紧张。

“唉～”又是悠悠一声叹息，尾音拖的极长。本来听这人发声之时，尚离得很远，但等到尾声拖完，林冽的眼前竟突兀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来人披散着长发，身穿宽大道袍，背一把松纹古剑。最奇特的，是他没穿鞋袜，但赤\\裸的双足却如晶莹的白玉，没有沾上一点尘泥。

一种极大的压迫感朝林冽袭来。

燕青突然想到一人，便从林冽身后探出个脑袋，问道：“可是公孙先生？”

“贫道正是公孙胜。”那人道。

林冽和燕青忙收起兵器，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公孙胜却只看了林冽一眼。

公孙胜目光如炬，林冽眼神和他相对，瞬间只觉浑身上下都被看穿似的，冷汗直冒，心中没来由地起了一阵惶恐，林冽马上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一阵山风吹过。

林冽头脑一个激灵，又抬起头来，但身前只剩婆娑树影，哪还有半分公孙胜的影子。

“人，人呢？”燕青扯扯林冽的衣襟，不可思议地问道。

公孙胜是何时离去，又是如何离去，他们竟根本没有看清。

“不知道。”林冽摇了摇头，心下惶惶，道，“夜深了，我们也下去吧。”

……

一路上，燕青怕林冽不知，便向他介绍道：“那便是入云龙公孙胜先生，他也是梁山头领，在山上地位仅次于宋江和吴用。之前宴席的时候却没有见他，我还以为他不在山上呢。传言他法术精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种本事，便是十个史文恭也能被他翻掌杀了，但他上应天道，不会出手。”

林冽依然紧张兮兮，他总觉得公孙胜似乎看出了什么。这下，他说什么也不敢在山上杀梁山好汉了。

看来只有去曾头市杀曾家五虎了。林冽暗暗想着，便道：“小乙哥，我初上梁山，寸功未立，要去寻个机会，拿个功劳，以免让人看轻了。”

燕青对林冽这番话有些意外，他看了看周围，虽然四下无人，但他对公孙胜甚为忌惮，便凑到林冽耳边轻声道：“没功劳就没呗，难道你还想在这梁山久待？我可不喜欢这地方。”

“我也不想。”林冽笑道，“不过呆在这梁山觉得挺憋屈的，我想先去曾头市探探，就算什么事都不做，立不了功劳，也当去玩一次。”

燕青闻言，有些心动。

林冽一个人本事不够，也想让燕青和自己去，便道：“要不你也去？不去探情报的话，说不定到时候就要跟着大军上阵杀敌了。我倒没这本事，但我看你那几招棍法似乎也不够斤两吧。”

燕青不服：“比你那花架子的剑法强。”

林冽笑了笑，没有辩驳。

燕青最擅长摔跤，他有心要显露两招，便突然伸手往林冽腰部抱去。

两人并肩走着，站的极近，林冽一个不防，被燕青抱住一拉，便摔倒在路边的草地上。

燕青站在他旁边，低头看着他，嘴角飞扬，明亮的眸子里止不住的笑意。

林冽躺在地上喘气，猛然间抬脚飞踹燕青小腹。燕青连忙后退两步，林冽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

“来练练。”林冽说着，扔下背负的长剑。

“好啊。”燕青兴奋道，也把自己的玉箫和小弩放下。

两人相隔一丈左右，林冽扳一下手指，两个箭步上前，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往燕青咽喉点去。

燕青不闪不避，伸手抓向林冽的手腕。却不料林冽手腕一动，反往他手肘内侧点去。

燕青收回右手，但林冽的手腕极为灵活，瞬间又往他咽喉点去。

“咦。”燕青轻讶了一声，往后一跃避开。

林冽往前一跃，双手伸指直往燕青点去，手腕不停翻转，飘忽不定，直到逼近了，才最终往燕青胸口戳去。

燕青又是“咦”了一声，但他这次不退反进，提气往林冽手指撞去。

林冽不及变招，两指重重戳在了燕青胸膛。

燕青只觉胸口一疼，但他忍痛往前一步，朝林冽抱去。

林冽被他近了身，便再也逃不开，整个人又被摔倒在地。

燕青不住地笑道，林冽趁他不备，躺在地上的身子只一扭，便直起身来。

这次林冽不再用指，而是双掌齐出，一上一下，打向燕青。

燕青“嘿嘿”一笑，矮身右腿往林冽下盘横扫。

林冽急忙跃起，燕青双手在地上一撑，右腿朝半空中的林冽飞踢。林冽伸手正要格挡，燕青却又收回了腿，站直了身子朝他一扑。

林冽拳脚功夫较弱，但扭打经验不可谓不丰富。这时眼见又要被摔到，自己一个人摔可不公平，于是他在摔倒时一把抱住燕青，让对方也摔在了地上。

燕青倒在地上笑了一会，道：“你这拳脚功夫真新鲜，哪学的？”

南海派源于南疆拜月教，这些拳脚上的功夫亦不例外，刚才那几招，林冽使的正是南海派的“玄蛇掌”，这套功夫虽名为掌，实则包容了指法、腿法、拳法、掌法，在江湖上虽然不算顶尖武功，却以诡异闻名。

林冽躺在他身旁直喘粗气，道：“我从前去大理国，那里有一个门派，专门养蛇。那个门派的拳脚功夫从蛇形化来，臂腕变换灵动如蛇，我在那学了很久。”

“我也想去到处走走，到处看看。”燕青羡慕道，“我从小在卢府里，还没出过几次远门呢。”

这样打打闹闹，让林冽不由回忆起小时候和师兄弟打架。

林冽还清楚地记得，七岁时，他把一个小师弟的门牙打掉了一颗。师父非常愤怒，打了他几个板子，同时罚去面壁思过一天，就连午饭晚饭也不让吃。

小师弟却在晚饭时省下一个馒头，夜里悄悄拿来给他。

林冽躺在草地上，枕着手臂，看着天上的繁星。

虽然不认识这些星星，但他依然安安静静地看着。

躺了许久，林冽拍拍身旁的燕青，却不见反应。

他转头一看，却发现燕青早已躺在草地上睡着。

林冽打个呵欠，凑近了一点，观察着燕青。

皮肤白皙干净，鼻梁高挺，显得五官颇有英气。

果然不愧叫浪子燕青，这副皮囊真的能迷惑不少人，林冽想着，继续看着身旁的人。

他们离得非常近，林冽甚至能听见燕青的呼吸声，细微而平稳。

燕青的睫毛又密又长，安静地悬在眼睑上，风吹过，就如片羽翼似地不停扇动。于是林冽伸出手指，在上面轻轻碰了碰。

燕青有些迷糊地睁开了眼。

他看见林冽躺在身边，拄着手臂，正朝他笑着。

月色流在林冽的脸上，仿佛镶着淡淡的光晕，笑意是张扬不羁的，那双眸子在黑暗中明晃晃的发亮。

“走吧。”林冽道，站起身来。

“恩。”燕青答道，懒洋洋地打个呵欠，却没有起身。

林冽见状，笑着朝他伸出手臂。

燕青拉住林冽的手。林冽一拉，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燕青拍拍身上的尘土，和林冽并肩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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