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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阳的话看似合理，其实不明之处尚多。
沈斐玥没有再问。
从李东阳的话中她已知道了她想知道的内容。
张永只是一个监军，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亲自上战场。即使朱寘鐇那里真的有他与刘瑾来往的合谋造反的书信，首先发现的人不应该是杨一清吗？
就算杨一清顾忌刘瑾的势力不敢揭发他，凭着几封信张永怎么就敢以人头担保让皇帝亲自搜刘瑾的家？
除非他能肯定刘瑾家里一定能搜出什么来。
不过，无论刘瑾是否谋反，他确实是坏事做尽。
引诱皇帝肆意游乐、不顾朝政不说，还随意夺人土地、侵民害物；纳贿自肥、大肆敛财；陷害忠良、任意残杀，死在他手中的无辜之人不计其数……
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
沈斐玥离开后，李东阳的心情并不平静。
其实叛王朱寘鐇与刘瑾的书信来往是张永伪造的，出主意的人是杨一清。
杨一清自然是在自己授意之下才唆使的张永。
而张永也不是在正常时候检举揭发的刘瑾，而是趁着皇帝喝醉时，敦促武宗下达了逮捕刘瑾的命令。
当时已有醉意的武宗低头说：“刘瑾负我。”张永则说：“这事不能迟缓。”
张永等人连夜动手，捉住了刘瑾，并派人查封了刘瑾在京城内外的住宅。
成为阶下囚的刘瑾向武宗皇帝求情，张永怕皇帝心软饶恕刘瑾，便以自己的人头作保，要皇帝亲自查抄刘瑾的府邸。
而这时，刘瑾的府邸早已安排妥当。
皇帝从刘瑾府中查抄出来的金银、兵器等物件都是真的，至于多了那么几样印玺、衮龙袍、玉带等违禁之物又怎么能说得清呢？
而自己只是在皇帝犹豫时推波助澜了一把，说了几个历史的典故给皇帝听，才让皇帝最终动了杀心。
至于行刑日，自然是越早越好。
只要皇帝动了杀心，将行刑日提前完全不是问题。
在大臣们联名上奏、要将刘瑾提前行刑以平民愤后，皇帝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自己之所以让杨一清怂恿张永捏造刘瑾谋反的证据，主要是其他的罪行在武宗皇帝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这个武宗皇帝，真是一言难尽，但他是历史上最没有架子的皇帝。
在他心里，并不觉得太监侍卫们低人一等，他将刘瑾他们当成玩伴、朋友，而不是下人。
只有让他觉得刘瑾欺骗了他、背叛了他，他才会对刘瑾动杀心。
而刘瑾所犯之罪，早就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死一千次都足够。
如果是先皇在世，哪里会有刘瑾之流的存在？
……
从刘瑾之事又想到外孙女。
她今天来找自己明显是为了打探刘瑾之事，但她能耐着性子沉静地练了半个时辰的字后才问话，光这份心性就非常难得，许多朝廷大员都做不到。
……
第二天，沈斐玥带着木槿还有两个护卫来到了行刑的广场。她像老百姓一样挤到行刑台前，准备看刘瑾受刑。
按规定，凌迟要割3357刀，还不能让犯人中途死掉，每十刀一歇，一吆喝。
行刑开始后，执刑人从刘瑾胸膛开始动手，一刀一刀剐肉。不过剐下的肉块不大，只有指甲片那般，但血还是淌了一地。
沈斐玥站着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整个施刑的过程。
她是替原身沈斐玥看的。
她相信，要是这个沈斐玥还活着的话，肯定愿意亲自动手千刀万剐下刘瑾的肉。
一片又一片的肉剐下后，竟然有许多人花一钱买其一片肉。
这些花钱买其肉的人都是受害人亲属，他们有人当场生吃刘瑾肉以泄愤，还有人是将刘瑾的肉拿去祭奠死者。
沈斐玥没有花钱买肉，也没有怒骂喝斥，更没有痛哭流涕……，她只是安静地站着，定定的看着，面无表情。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份特别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
行刑的过程中，刘瑾胡言乱语，爆料朝中权贵的各种小秘密，说了不少朝廷内隐。
这一天剐了三百五十七刀。
因为动刀很小，经过第一天的行刑，刘瑾并没有死掉。太阳落山之后，他被重新收押入了顺天府宛平县的监牢。
这一天的行刑过程持续了几个时辰。这几个时辰中，沈斐玥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人一样。
木槿心下着急，可是她又劝慰不了。
直到行刑结束，木槿才搀扶着沈斐玥上了马车。
回到李府后，李老夫人一把抱住沈斐玥，“囡囡，心里再痛也不能亏了自已，几个时辰站着一动不动的怎么受得了？”
李老夫人早就听说了沈斐玥的状况，心里很是疼惜。
沈斐玥心里其实没有那么悲痛，一动不动站了几个时辰确实是有些累，看着刑场的场面也反胃想吐，但她一直忍着。
这是她替原身看的。
她是在原主身亡后莫名其妙魂穿到了她身上，自问是不欠原身什么。但是，两人好歹合二为一，那原身的这个愿望她还是愿意替她实现。
李东阳下朝后也听说了外孙女的异常表现，但他隐隐约约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她。
如果她和一般女子一样哭泣怒骂、涕泪横流那才不像她。
这样的沉着冷静并不代表不伤痛，而哭泣怒骂也不等于伤痛，或许是软弱、或许是发泄。
真正悲痛到了极致时是哭不出来的。
这样想着，李东阳对这个外孙女又多了两分欣赏和怜惜。
……
第二天一大早，沈斐玥又带着木槿和两个护卫去了刑场。
李老夫人想阻止，被李东阳劝住了。
“让她去吧，了了她的心结。”
这一天行刑的时候，特意拿了麻核桃把刘瑾的嘴巴堵上了，让他有口难言。
刀刀切肤之痛，刘瑾喊也喊不出来，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倒像是个破锣一般。
沈斐玥仍然如昨天一样，一动不动、不哭不骂、面无表情地看着。
可没想到才割了十几刀，刘瑾便咽气了，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虽然咽气了，但该完成的还是会继续完成，3357刀一刀也不能少，明天还要继续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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