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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年八月
正德五年是一个不平静的年份，尤其是八月，发生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大事。
沈斐玥问李东阳刘瑾是否将要伏法的第三天，刘瑾就被迅速下狱，随后几天，武宗皇帝朱厚照下令以“反逆”罪凌迟处死刘瑾。
原本凌迟处死之人要等到秋后问斩，可短短几日后，刘瑾就要被行刑。
明日就是行刑日。
弘治年间，刘瑾犯罪，被赦免后侍奉当时的太子朱厚照。
他以迎合朱厚照玩乐博取了皇帝欢心，得以数次升迁。从正德元年到五年，他掌握大权、操纵朝政，做下许多坏事。
朝中都把刘瑾叫“立的皇帝”，朱厚照是“坐的皇帝”。大臣给皇帝的奏折，要先用红色的帖子呈给刘瑾，称为“红本”，然后再上报通政司，称为“白本”。
因为刘瑾行事太嚣张，他得罪张永。这次刘瑾被诛就是张永向武宗皇帝揭露刘瑾的十七条大罪所引发。
沈斐玥理顺听来的各种消息。
今年四月，驻宁夏藩王朱寘鐇以讨伐奸宦刘瑾为名，举兵反叛朝廷。自己的外祖父李东阳乘机推荐前都御史杨一清为总督，太监张永为监军，率师前往平叛。
张永原系“八虎”之一，深得朱厚照宠信，但与刘瑾在争权夺利中产生了矛盾。
叛乱平定之后，太监张永利用八月十五日的献俘之机，向朱厚照揭露了刘瑾的罪状，揭发了刘瑾的十七条大罪。
朱厚照命令连夜逮捕刘瑾等人。第二天，朱厚照亲自带人去抄刘瑾的家。
在刘瑾家里，查出金银数百万两，朱厚照还亲眼看见了刘瑾私刻的印玺、衮龙袍、玉带等违禁之物，还有大量衣甲、弓弩等兵器，在刘瑾常不离手的扇子里，也发现藏有两把锋利的匕首。
朱厚照因此大怒，终于相信刘瑾谋反的事实，下诏将刘瑾凌迟处死，并废除刘瑾变法时的一切举措。
当初看历史时，看到刘瑾被处死只是一带而过没有多想，可现在身处这个时代，容不得沈斐玥不多想。
张永与刘瑾有矛盾想要拉他下马可以理解，但是刘瑾今非昔比，羽翼丰满、爪牙遍地都是，又深得朱厚照的信任，万一张永揭发刘瑾罪行不成功，等待张永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张永虽然和刘瑾不和，但他也深得朱厚照的信任，手中也有不小的权力，并不是非得走这条危险的路不可。
是什么原因导致同样不算好人的张永走上这一条铤而走险之路？
张永并不是鲁莽之人，如果没有把握之事，他绝对不会这样做的。这其中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永担任平叛监军是外祖父推荐的，联想到前些日子外祖父说的话，这事与外祖父肯定脱不了干系。
而且令沈斐玥不解的还有其他事情。
在刘瑾家里，查出金银数百万两不奇怪。发现大量衣甲、弓弩等兵器也不奇怪。可是，他一个太监，弄这些印玺、衮龙袍、玉带等违禁之物做什么？难道他还能当皇帝？
带着这些疑问，沈斐玥又去了李东阳的书房。
看着进来的外孙女，李东阳将手中的公务放下，慈爱地说道：“是拿写好的字让外祖指导？”
“是”。
沈斐玥先将这些天写的字拿给李东阳看。
李东阳指着其中的几个字一一解说。
写波横时先用逆锋向左行笔，再往左下按笔，然后慢慢提起向右运行；最后写挑脚时，笔峰向下按，再慢慢提起，向右上挑出，一般为露锋收笔。
隶书的笔画要注意落笔、行笔、收笔三个步骤，藏锋逆入，有的用“回锋”，有的用“停驻”。
沈斐玥认真地听着，又按照李东阳所教重新写过。李东阳也不厌其烦地教导。
半个时辰后，沈斐玥收了纸笔。
看着仍然站在他面前的外孙女，李东阳问道：“小玥还有事情想问外祖父？”
“是”。
沈斐玥抬头直视李东阳。
“小玥的确还有事情想问外祖父。”
“你说。”
沈斐玥斟酌了一下语气，“刘瑾一事，外祖父在其中做了什么？”
李东阳面色端凝地看着自家外孙女，她问自己这话是她自己想问还是有人教唆？
像是明白李东阳所想，沈斐玥沉稳说道：
“父亲母亲皆因刘瑾而亡，小玥恨不能生食其肉。但刘瑾伏法之事太过顺利，让小玥才不得不多想。”
李东阳神色不见喜怒，“那你是怎么想的？”
“小玥有几点不明。一是张永怎么就敢检举揭发刘瑾了？二是武宗皇帝怎么会真的去抄刘瑾的家？三是刘瑾府里的印玺、衮龙袍、玉带等违禁之物真的是他自己准备的？”
“这些都是你自己所想？”
李东阳的语气仍然平静，但沈斐玥知道她接下来的回答很重要。
“是，外祖父，刚才所说的话都是小玥自己琢磨不明白的地方，因此才想着来问您。
自从父母去了后，小玥觉得自己突然间就长大了。以前什么事情都有父母挡着，小玥也从不多想。但这几个月以来，凡事小玥不得不仔细琢磨。
这样一琢磨，以前许多没注意的事情突然就变得重要了，许多不明白的事情也就突然明白了。”
沈斐玥这些话说得异常诚恳。
李东阳从外孙女的神情中看不出什么不妥，而她这些话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李东阳自己就是神童，从小就比同龄人成熟懂事，外孙女经受这么大的变故得以成长也不是不可能。
但有些话谁都不能说。
“张永检举揭发刘瑾事出有因。他在叛王朱寘鐇那里发现了他与刘瑾的书信来往，朱寘鐇其实是想联合刘瑾一起造反。
这样的大事，张永自然不敢瞒着。他将书信交给皇上，皇上仍不相信。张永便以自己的人头作保，要皇帝亲自查抄刘瑾的府邸。
至于皇帝从刘瑾府中查抄出来的物件自然都是真的，既然是从刘瑾府中查抄出来的，不是刘瑾准备的还能是谁呢？”
李东阳的话看似合理，其实不明之处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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