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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黎灵收回手。

王眼镜打了个喷嚏,不自在地摸了摸胳膊,他觉得这里怪怪的,心里有几分害怕,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最后只能归咎于自己想的太多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年纪轻轻的,似乎还未成年,不禁有些质疑起对方的实力:入敛师难道不是年龄越大越有经验吗?想到网上那些口吻一致的评论,王眼镜又觉得莫非那是水军?故意刷的好评?

“我做这行已经好几个年头了。”似乎知道王眼镜心里所想,徐黎灵开口,说了句像解释的话。

她拿起了放在一边的妆盘,却并没有开始给王树文上妆,而是放在手里把玩了会儿,然后又摇摇头放下了化妆工具。那些化妆品和化妆工具看上去奇奇怪怪,不像普通女人梳妆台上放置的常备品,而像画家用的画具,有油彩,粉刷,人脸不是人脸,成了入殓师作画的画布。

“请问徐老师,”王眼镜终于有些不耐烦了,略带埋怨的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王树文:“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耽误太多时间也不好吧?”

他现在是真怀疑对方手里有没有真技术了,尽管殡仪馆方面各种吹嘘这个入殓师有多难预约,脾气有多怪,可谁知道那是不是他们特意搞出来骗消费者的噱头呢?毕竟这个生意不比其他,一个人只能做一次,骗到了就骗到了。

徐黎灵道:“你不是很孝顺你父亲吗?他上完妆即将入土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这是你们最后的相处机会,不好好再多看他几眼吗?”

声音温和,自然,还有些许疑惑不解,似乎奇怪为什么他这么心急。

王眼镜一愣,哑了口,只好讪讪地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这个女人的话,却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王树文的床前,做了个深呼吸,俯下头去看,他的父亲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跟平时睡着躺在床上的样子没有什么二样,似乎这次也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的时间长。即便躺在床上,王树文也没有占据多少面积,他皮肤上长满了老年斑,很瘦,尤其是手,干枯的就像村里烧火拾柴时被忽略的那些碎段,似乎踩过去还能发出吱呀的声音。

梦境中骨骼吱嘎吱嘎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响着,王眼镜皮肤上立刻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他觉得好像有人在看他,他回过头去,一排排床整齐的排列着,每张床上都拱起一个鼓包,被白布覆盖着,看不清下面的东西。

也不知道这封闭的室内哪来的窗口,从哪里吹过来的冷风,一只只无形的手要去掀开白布。

“你父亲太瘦。”徐黎灵道:“瘦子不好化妆,能着笔的皮实在太少了。还是你比较好。”她的目光一寸寸丈量过王眼镜的身体,夸赞道:“你和你老婆都好。”

王眼镜想生气,可也许是太冷了,这气生不起来,于是反而心虚。他看见高墙上的排气口了,风是从那儿灌进来的,吹得盖尸布呼呼作响。盖在白布底下的身体有长有短,有宽有窄,却没有哪一具让躺在他面前的这具身体一样,瘦的几乎脱了形。

他和他老婆的身材绝对说不上好,他老婆更是出了名的胖,肚子永远都像九月怀相随时都要生产。他没有那么夸张,可是富态丰腴的身体,还有腆着啤酒肚,无一不在彰显着家里的好伙食。

为什么呢?

他捏了捏腰间的肥肉,恨不得立刻扯下来塞几块到自己父亲身上去,好缓和此刻的窘境。

王眼镜觉得自己像浑身赤*裸着的,整个暴露在这个室内。

徐黎灵道:“大家都很好奇,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王眼镜的额头上开始冒汗。

这个年轻的女人眼睛不是在看他,而是直勾勾地越过了他的肩膀,落在了他身后的区域里。

大家……王眼镜觉得背后毛骨悚然,却又不敢回过头,就在这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就在那一块块的白布底下,有人在看着他!

压抑的尖叫死死遏制在喉咙口,王眼镜叫不出声来,有什么东西攀爬上他的身体,扼住他的颈,压住他的胸口,不让他开口说话。

“不知道就算了。”徐黎灵道,笑了笑。

王眼镜揪住自己衣领的手松开了,压在胸口那块大石终于被移开似的,他迫不及待的大口呼吸,哪怕室内的空气弥漫着腐味儿。

“说说你父亲的生平吧。”徐黎灵再次开口打破了室内的死寂,王眼镜看见这个诡异的女人终于拿起了笔,沾了些稠稠的,黄白色的半凝体,不知道那是什么:“你说了,我才知道该怎么化。”

“你是入殓师……”王眼镜弱弱地说道,他想离开这里,可是唯一通向出口的路两旁是一排又一排的床,想走就必须从那里通过,接受它们的夹道欢迎。

“这就是入殓师的工作。”徐黎灵执起笔刷把奇怪的液体滴落在王树文的脸上,细细的刷过去,不漏过脸上每一条皱纹,冷冷清清的声音在室内荡起回音,听着有些不太真切。

王眼镜给自己的手呵着气,哆嗦道:“啊?”

她细致地在王树文的脸上涂上了油一样的物质,缓缓的语速像沙漏里流动的沙粒:“了解每一个客人的生平,就像了解他们的脸型,五官,气质一样。这样我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颜色,该用什么样的笔触,去给他们上最后的妆。”

那油就像一层膜,涂在王树文枯干的脸上后竟然让皮肤看上去平滑了不少,顿时就年轻了几岁,无色无味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我爸……”也许是看到王树文脸上被抚平的皱纹,王眼镜盯着他的脸,透过这张脸,慢慢想起往昔:“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去了,他说去南方沿海城市打工,很多年都没回来过。”

“后来呢。”

后来。王眼镜道:“后来我始终都没有见过他,一直是我妈抚养我,我妈把我带大,送我去上学,他也会寄点钱回来,一次比一次少,后来跟着他一起去打工的一个老乡回来了,说他在广东和一个发廊女混在一起,钱全部给了那个女人。”

徐黎灵放下了笔刷,顺手拿起旁边的一块废纸板扇了两下,加速风干,王眼镜刚好站在床的另一边,风一吹,腐败的味道一下子钻进了鼻孔里。

老人味,王眼镜嫌恶地捏住鼻子,用嘴哼哧哼哧的喘着气,越老的人身上的味道就越重,那是靠近死亡的味道,是一种预兆。

“我妈为了我,离了家,在外面打工,身体不好,早早就走了,还把所有攒下的钱留给我,还让我千万别恨他。”王眼镜眼里流露悲伤,没有作伪。

“而他。”王眼镜顿了一会儿,把目光从王树文尸体上收了回来,盯着自己凸起的肚子,继续道:“一直到我妈临死之前都没有回来看过,我自己毕了业,结了婚,他随了个份子回来,也没有过来看过我一眼。后来老了,玩多了身体坏了,想起我这个儿子。”

徐黎灵拿起粉扑,在尸体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粉末,一层一层的,粉末蓬蓬散开,落下来后终于露出了面目。

一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几乎都成了日本艺妓,白的古怪荒唐。

“这粉是不是涂多了?”王眼镜问。

“不多,”徐黎灵道:“我在画它本来的模样。”

她一手拿着颜料板,另一只手拿着画笔沾好颜料,在白色的脸上直接彩绘,白色的灯光时暗时明,王眼镜看不清她画的什么,抬头惊恐地去看头顶的灯丝。

勾,勒,描,徐黎灵手并不停下,室内安静的好像都能听见笔刷过皮肤的声音,还有颜料略微刺鼻的味道。可除此之外,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了。

“后来呢。”她又开口了。

王眼镜想向她靠近,又不敢靠近,两人中间隔了一床尸体,而他必须看到对方的脸才能安心。

他低下头,王树文紧紧地闭着眼睛,他这才确定对方是已经死了,无论他说什么都只能这样静静地听着。

“他没有抚养过我这个儿子,就算是给了钱,我也可以给他钱。”王眼镜道:“但是法律却规定了我必须赡养他的义务,所以,他即便以前做过那种事情,我还是不得不负责。”

“供他吃喝,他死后给他哭丧摔盆,多花点钱在丧事上……我该做的事情,做到头了。”

他撇过头,有那么一瞬不敢去看尸体。

“妆成了。”耳边响起徐黎灵的声音。

王眼镜转头去看,“啊”的大叫了一声,吓得心脏差点骤停,连连后退,一屁股栽到了地上。

那是一张既悲伤又微笑着的脸。

灰白的油彩覆盖了整张脸皮,耀眼夺目的色彩大开大合地挥洒在这张人皮的画纸上,向上勾起大大弧度的嘴角像被锋利的刀割裂,裂痕一直蜿蜒到耳边,夸张地笑着,红唇浓稠的似鲜血。

“他在笑……”王眼镜吓的眼镜也歪了。

“不,你看错了。”徐黎灵指着尸体惨白脸颊上落下的两行黑色泪迹。

他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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