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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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野菜也能这么好吃，这拿开水一抄，竟是一点也不苦了，做汤，凉拌味道都不错。”刘秀云边吃着饭边赞叹。

“是呀!小叔做的饭可真好吃，我们明天还吃野菜吗？小宝明天还和小叔去采野菜！”小宝坐在板凳上，左手拿着一个菜团子吃得欢。

齐梁看着两个人吃得有滋有味，自己心里也很满足，于是干脆地答应，“行！”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细细的下起了雨。齐梁看着小宝皱巴巴的一张脸，都快变成一个小老头了，心里就觉得好笑。“昨天不是还剩下许多灰灰菜和大脑瓜吗，今天早上吃那个就行，不用再去摘了。”

小宝的眉毛皱成了八字，一双大眼睛黑呼呼的瞅着齐梁，“那还是小叔做饭吗？”

猝不及防，齐梁被萌了一下，觉得这孩子干干瘦瘦的，还比同龄人要矮，营养不良的缘故，小脸黄黄的，一身粗布衣服，竟然也挺招人喜欢。

“当然是小叔做饭啦。”齐梁挽起袖子，两只手一抄，把小宝提着挪到了厨房外面，用手轻推了一下，“出去玩，吃饭了叫你。”

小宝往前走了一步，他现在还懵着，刚才还在那里，现在就在这了，他又被小叔抱了一下，小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他有些不好意思，父亲从小就教他要是一个男子汉，男子汉怎么能叫人抱呢。小叔叫他出去玩，下雨了去哪玩呢，他又想了一会，哒哒地跑进了奶奶的屋子。

齐梁把灰灰菜放进木盆里洗了洗，摘成小段，挖了一点荤油，把野蒜拍碎，爆了个锅，之后把灰灰菜扔进锅里爆炒，放了一点醋，快要出锅时又放了一撮粗盐。

接着就着炒完菜的锅，填了一瓢水，把黄瓜切成极薄的片，切了一根丢到锅里去，撒了一点盐，做了一个黄瓜汤。再在上面座上帘子，把昨天吃剩的菜团子放在上面加热。

刘秀云手扶着门框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小儿子，直觉得这梁小子和以前不一样了，倒不是因为做了两顿饭，自家的儿子自己清楚，他就是觉得儿子比以前懂事了许多，更加明事理了。

齐梁还在厨房忙碌着，因为菜团子是熟的，捏的又小，齐梁盖上锅盖，等着开锅，估摸着大概有五分钟了，就把锅盖一掀，冲着里屋吆喝，“阿娘，小宝，吃饭啦！”

三个人围坐一桌，素炒灰灰菜，黄瓜汤，菜团子。

灰灰菜虽是素炒，但是放的油要比往常多，因此也是很香的，菜团子还是昨天的菜团子，又蒸了一遍的缘故，更加软了。最出彩的要数黄瓜汤了，因黄瓜切得薄，所以容易出味，整盆汤都是黄瓜的清香，又加了锅底的油，上面飘着一层薄薄的油花，喝到嘴里，唇齿生香。

小宝以前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呼哧呼哧地喝了一大碗，刘秀云也赞这碗汤好喝，黄瓜味很浓郁，这汤清香的很。

三个人吃着饭，刘秀云想了想，喝了一口汤，把碗放下，对齐梁说：“梁小子，娘知道你孝敬，可也不用每天做饭，哪有男人天天进厨房的呢，说出去要遭人笑话的，今天晌午，还是娘来做吧。”

齐梁闻言把头抬了起来，笑呵呵地说：“咳！不碍事，我给我阿娘做饭，谁会笑话我！”

刘秀云一愣，没想到齐梁会这么说，她低头喝了一口汤，氤氲着湿了眼睛。

“我也是家里的男子，怎能不干活呢，现在家里没有耕地，不用种地，做做这些小事还是可以的。大哥虽然不在，但是还有我和小宝，只要咱们三个齐心，总能把日子过好的，到时候等大哥回来了，也给他看一个不一样的家。”齐梁拿筷子戳戳碗，说出了这一段时间一直想说的话。

刘秀云看着齐梁，眼里泪光闪烁，“好梁哥，你有这份心，阿娘就知足了。”

齐小宝听着他们的对话，很快的抓出重点：“阿爹什么时候回来？”

“阿奶不是告诉过小宝吗，再过两年，阿爹就能回来了。”

“再过两年是多久？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阿爹还不回来？”

“两年就是再过两次年，小宝再收两回压岁钱，阿爹就能回来了。”齐梁笑着说，摸了摸小宝的脑袋。

“哦。”小宝应了一声，便接着吃菜了。其实小宝并非不知道他父亲是两年之后回来，就是看他们谈论到阿爹，便要插嘴问一问罢了。可这孩子无心之言，听到两个大人的心里，却都不好受。

嘉国自有一套税收制度，农民不光要交人头税，田税等各种税，还要缴纳徭役税。前两年为了医治刘秀云的眼疾，还有齐梁勾搭掌柜女儿不成反被打的一身伤，齐家就卖了半数的田地，还欠了点债，好不容易赶上去年秋收想把债还一部分，可交税的时候也到了。

田租征课十五税一，小宝还没有成年，交口赋，家里的三个大人则交算赋，这是人头税。除此之外，齐梁和齐山两个成年男子还要服徭役，不服役的则要拿钱代役，称为更赋。

若是平时，这笔钱齐家还是拿得出的，可适逢战乱，边境蛮人屡次骚扰，朝廷有意征兵，便增加了更赋的银两，由以前的三百文加至了九百文，整整翻了三倍。这下一来，债主们纷纷讨债，毕竟谁都不愿家里有人去服役，齐山只好把剩下的土地卖掉，先把债还了，又把人头税交上，剩下的更赋却是怎么也凑不出两个人的了。

如若放在寻常年头，秋收之后，每家每户都有些存钱，可今年突然加赋，每家都很紧张，再加上家里的田地都卖掉了，齐山就算留在家里也没有地可种，而去应征服役，又未见得是个不好的选择，一来朝廷增加了征兵福利，可以赚些晌银，还可以家人减税；二来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保家卫国，是每个热血男儿的心中荣光，思来想去，齐山决定将齐梁的更赋交上，自己则去服役。

两个人总要去一个，这并不是一个很坏的选择，若让自己去服役，说不定还可以闯荡一番，但却是唯一的选择了，若让自家弟弟去，他能不能回来都难说。

刘秀云屋里的油灯亮了一宿，第二天收税的官吏就来了，交上更赋，确定要服兵役的人，齐山在家里过了年，年后就走了。

齐梁心里无奈，若是让他兄长知道，他刚走不到两个月自家弟弟就因为替寡妇挑水，掉进了井里，还差点没命，不知作何感想。

因着下雨，吃过饭，一家三口凑在一起，刘秀云在纳鞋面，小宝和齐梁在厨房刷完了碗，也过来刘秀云的旁边坐着，齐梁看着一针进一针出，看了半天，也没什么难度。他这个新世纪的大好青年，又不像古人那么死板，不过就是针线活，便想来试试，也好减轻他阿娘的负担，毕竟老人家曾患过眼疾。

谁知刘秀云一听，却是狠狠地将他说了一通，“你这孩子，做做饭也就算了，这针线活可真真是女人家的活计，你要做这个干什么！”

“将来娘不求你成什么大事，但万不可做这女子活计，让人笑话了去！”

刘秀云这话说得急，好像一下子被踩了尾巴一样，放在平时，刘秀云并不是一个会突然大声说话的人，如今如此色厉内荏，齐梁看在眼里，心里纳闷。

过了一会儿刘秀云大概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过了，有些后悔，便又放缓语气说道：“娘知道你是心疼娘，可是娘的眼睛已经好了，不碍事的。”

齐梁看在眼里，心里多少明白些了。原身那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别人不知道，他的阿娘多少还是会猜出来的吧。并不是针线活的问题，从那掌柜的女儿开始，刘秀云就八成看出来了原身想要吃软饭的心。他阿娘不希望他是一个要依附别人才能生活的人，这是女子行径，不是一个男人该干的事情。但又不能确定齐梁心里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问题压在心里却又没法明问，久而久之，碰到了敏感的话题才会如此控制不住。

齐梁想着要他阿娘放宽心，便说：“我确是心疼阿娘的眼睛，才来讨这针线活做的，经娘这一说，我才觉着自己想差了，帮您做活终究帮的一时，不若我寻些正道赚钱，让您以后都不必做这些的好。”

刘秀云听了这话，没说什么，只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眼眶又湿了。

雨下到晌午就停了，齐梁看着院子里齐刷刷的小嫩绿苗，爬架的黄瓜秧上的小黄花，还有自家用木头做的栅栏型的大门，吸了一口纯天然无污染的新鲜空气，感受着泥土的气息，感觉天地之间朝气蓬勃，万物都在生长。他看着眼前的雨后，一切都是干干净净的，清晰柔和。

小宝挎着他的专属小篮子，哒哒哒的从屋里跑出来，“小叔我们去采蘑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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