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蔻丹指悬停弦上,天魁闭上眼睛,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气不断凝聚指下,她的小指尖已轻触到琴弦。
突然她双目迸开,那昔日笑意盈盈,装满星辰大海的眼里已闪现滔天烈焰般的凶光。
第一个从她手下滑出的厉音,夹带着强大气流像海啸中翻滚的波浪狂啸着向四面八方扑杀而去!
黑暗中,各个房屋里传来唐突的惨烈尖叫声,各种撞击声,哀鸣声,整个村庄似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孱弱,恐怖,害怕,继而颤抖着手抓起随便一个什么东西充当武器冲了出来。
各种强弱的烛光带着恐慌气息穿过痛苦的房屋窗户或空隙映射到天魁白衣胜雪的衣裙上,“砰!”“嚓!”“叭!”各个房门唰唰齐开,有些人那强壮带血的手臂拿着巨斧大刀狠厉的跳出来,有些人将棍棒捉在怀里,小心翼翼探步出来沾血的脸惊恐四望。
第一个音出来后,天魁的手尖又悬在琴弦上,一动未动,整个人静止的像一座雕像。
村民们带着家伙警惕的扫视昏暗的四周,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提防着各种声音,脚下一小步一小步像踩在如履薄冰的川面一般小心翼翼挪动着。
隐藏在村民之中,有些阅历的退役之人对这魔音该不陌生,他们阴鸷的目光在昏暗光影下心照不宣的交汇,颤抖着分开,那些流血的青筋暴突的强臂在夜风中像筛子一般不停发抖。
突然有个浑厚惊吓的嗓声撕破夜空,“在这里!是她!!!!!”
天魁自清秀的眉头之下轻轻地挑目,望着黑影从各个房屋里奔涌到四条小径上高举镰斧刀棍向她扑来。
她的大眼在昏暗中微微一眯,四弦一按甩出一阵肃杀之音,然后双手或拔或勾,迅速果决奏响《清水恋》。
《清水恋》不是犹如其名的一首清丽小调,而是天妆阁两大嗜血魔音之一,它分十级,从一而上,威力越发强盛,到达八级可以肢解百米开外的千人大军。如若飙到十级则可毁天灭地,生生将整个人间沦为阴曹地府。正因它的血腥味太过浓烈,所以天洛给它取名《清水恋》。
也正因为它如此强大狠毒,它的反噬力亦不可小觑,弹奏之人若弹至八级及以上,七天之内视本人资底情况,将自降三至八成功力,到达十级则需闭关少则两个月,多则半年或一年之久。
若在弹奏中稍一分神,便会立遭反噬,恐会五腑震毁,尸骨无存,这种情况天魁也只在天洛口中听说过而已。
撇去《清水恋》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伤力不说,它确实称得上是一曲瑰丽清新的曲儿,每每天魁弹奏它时,都心情愉悦,面带笑容。只是今次她峨眉轻锁,细听之下,弹得竟比平时快了几个节拍。
是时,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被股股魔音震削地上,身上脸上皆纷纷挂彩,几个壮汉和退役之人硬是闯过强势之音,抡起手斧直砍天魁天灵盖。
“诶。”天魁轻叹一声,长睫一垂,弦上上迸射出一股带着强锋的巨流,竟将即将扑到天魁身上的那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生生拦腰斩断!下半身还维持扑斜过来的姿势,上半身已轰隆闷声撞到小径的破墙下,那个犹如脸盆一般大小的切口里流出白花的肠子和汨汨的生血,他的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伸手捞起血泊中一截热气腾腾的大肠,突然爆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嚎叫,然后舌头一伸,捏着大肠的手一摊,总算安静了。
四条小径上围过来的其他人都没躲过这一截杀,要不被斩去了手脚,要不直接被削去了脑袋。
肃杀后一阵诡异的安静。
那些之前被震削到地上手脚皆瘫软成泥的老弱病残,竟没受到这股巨流的冲击。不过目睹此等人间惨象,他们嘴里早已说不出话,只不断滚动喉咙发出啊啊啊的哀鸣,双手在地面不停后划,可是移动不了分毫。
天魁不甚在意的抹了把溅到脸上的鲜血,扫了眼四方已然惊骇的呆滞村民,她复按琴弦,轻挑慢捻起来,若说刚才的《清水恋》达到三级,现在最多不过一级,而且功力用了不到一成,甩甩气刀罢了,可以割出伤口,只是驱赶,杀意甚弱。
村民哀鸣着,不断用手去挡这些看不见的、不知来自何方的气刀,手上,身上,脸上,皆是伤口和鲜血。
天魁气恼地想,“为何这些傻子就不能躲进自己的屋里去呢?”
突然她瞥到空中散下白色的粉末,迅速用帕子捂住口鼻,垂下头望着搭在琴弦上的蔻丹指甲。
这时,天魁的眼角余光瞥到一双绣着白梨花的小红鞋,颤巍巍地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天魁记得这是刚刚那户问话人家的小女孩。她抬起头,果不其然,是那个孩子。只是现在她身上的红裳被割得破碎,腥红的鲜血裹了全身,那双埋在血迹里的天真玲珑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和恨意,她高举着双手,小小的嫩手里吃力的攥着一柄大斧,那柄斧子想来很重,把细细的手腕硬是向后压着。孩子身后倒着一具被血裹着,头发发白,向下伏着的尸体。
天魁略一恍神,多么相像。十年前,也是一个这样无星无月的夜晚,当时孱弱的她也拿起一柄斧子向那个狂笑着的阎王一步一步地走去。
她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小小的残破的身体,本该在这个童真年龄享受家人疼爱的可爱孩子,却被她活活得弄成了这等模样……
很近了,近得天魁听到她紊乱的喘息声,天魁凝视着孩子,没有去看她手中的斧子。
“哗!”的一声,利器撕裂肌肉的声音。
天魁把眼一闭,一滩血腥的液体喷溅到她的脸上,温热黏稠,带着腥甜。
天魁睁开眼,女孩圆睁着大眼,手上的斧子掉落地上,整个小身子向她仆倒过来。她隔着琴接住这具弱小的身子,吧唧吧唧吧唧,血接连不断的滴在楠木琴上。小孩的背上被劈了一刀,刀从左肩劈至右腰下,贯穿整个后背,一招毙命。
天魁扭头看了一眼四周,地上的人都抽搐着口吐白沫,表情痛苦的伸直了手脚。
一群白衣自天而降,当头那位丢下滴血大刀,款款走上前笑道,“妹妹,怎能如此掉以轻心,让一个幼童拿着凶器近你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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