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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天恼怒地瞪了那姬一眼，却不敢在这里发作，只能求救地望着青冥，哀哀叫道：“哥哥！”
青冥还在沉吟犹豫，玉华已经板起了面孔，“今日的功课温习了吗？我听丘弘济真人提到，明日就要课试了，还不回去好生温习？你哥哥身子还没好全呢，哪里经得起你在这里胡搅蛮缠？虫娘，快随二殿下回宫，看着他好好用功。”
宸天委屈万分，望着低头不语的青冥一步一蹭地走过碧霞身旁，被虫娘一把攥住，用力拉了出去。
一直恭顺俯身的碧霞趁着尾随而过的侍从们挡住天后视线的一刹那，微微抬起头，用眼睛给了宸天一个感激的微笑。
“你们各自回去耐心等着，待太子伤势痊愈，宫里必定要给你们三人设宴送行，你们的父母亲人也会一同入宫赴宴，热热闹闹地送你们一程。”
三人叩谢玉帝、天后大恩，随着那姬退了出去。到了殿外，碧霞瞅空子，悄悄对那姬说：“求姑姑垂怜，月环娘娘今日不舒服，到这时候还吃不下东西，恳请姑姑给陛下通报一声，求陛下去看看月环娘娘。”
那姬轻笑着点点头，“有你这样忠诚的人，娘娘真是添了个臂膀。”碧霞一怔，心下暗想：她口中的娘娘到底是哪一位？
今晚没有月光。沿着漆黑的甬路，碧霞慢慢往洞阳玉馆回去，四周的黑夜再不孤寂，隐约可以看到许多压抑了一个冬天的花草正蓬勃舒展身躯。环顾左右，这样一个温暖的春夜里，碧霞的心竟然一阵发凉。
这些天宫里的花草只有短暂的舒展时间。到了一定时候，就会有花匠拿着大剪刀来，把那些自认为可以舒展的枝丫剪个精光。没有自由，没有选择，因为生长在天宫里已经决定了它们只能长成主人想要的形状。
她们也一样！
碧霞在沉思中走着，突然身后传来金锣的声响，那是玉帝的仪仗队。幸好，那姬还是替她通报了一声，玉帝去看望月环娘娘了。碧霞欣慰地想着，赶紧躲避到旁边的甬巷里。
等龙辇过尽后，不知从何处翩翩飞来一群萤火虫，一明一灭闪烁着，绕着碧霞盘旋了三圈，然后一起冉冉往甬巷的深处飞去。但不走远，仿佛在等着碧霞跟上它们。
碧霞犹豫了一下，压抑的心脏霍霍跳动起来，为什么永远循规蹈矩？她毅然跟随着带路的萤火虫，任由它们带她去向何处。
一路走来，渐渐地，道路越来越熟悉。这是广寒宫的方向。
碧霞推开熟悉的小院大门，便看到东皇站在院子里，若有所待。“是你？”忘记了身份差异，碧霞震惊之下，脱口而出。
东皇微微一笑，眼角温柔地堆叠在一起，“是我！”
两人却一时无语，面对面静静站了好一会儿。
东皇从腰间慢慢解下银丝绦系着的陶埙，把它递到碧霞面前，说：“你拿着它。若有一日，你想离开扶桑离宫了，就把它还给我，我就懂了。无论何时，你要走，我都不会拦你。没有人能够拦你。”
碧霞看着那枚小巧的陶埙，像个巴掌大的红梨，又像一颗沉睡的心。“为什么让我去？”
东皇握住陶埙，熟练地摩挲着光滑的表面，似惆怅似恍惚，“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懂了。最难找到的不是绝世美人，不是富可敌国，也不是显赫家世，而是能够随便说话的一个人。”顿了一下，他注视着碧霞，黑色的瞳仁散射出澄澈如水的光亮，“我觉得你是那个人。”
碧霞微微一震，迎着澄澈的眼波溯流而上，“那，嫦娥姐姐是吗？”
“她也是。只是，我们中间隔着太多不能逾越的藩篱，所以，她成了我的心病。”
碧霞慢慢低下头，咀嚼了一下这句话，抬起头来慢慢道：“你不等她了吗？”
东皇苦笑着半低下头，“等得太久总是寂寞的，想有个人陪我一起说说话，这样也能等得更久些。”忽然，他抬起头望着她说：“你应该也有所待吧，那，何妨结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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