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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考题”起码要比真正的数学测试要好多了，于是没过一会儿，学生们还真的开始提笔写起了答案来。
放学铃声响起后，苏青黛将试卷收回，等到了无人的地方，一翻手将卷子纷纷收入了灵识之中。
然后，她在学校花园里找了棵大树，脚轻轻点地，攀上了一根最粗壮的树枝。
她只花了一会儿工夫，就看完了所有的卷子答案。
看完答案，苏青黛不由得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说，其中不少答案都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比如，第一个关于生辰八字的问题，很多人把这道题空下了，还有个别人在题目下表达愤慨：老子长这么大，都还不知道自己生辰八字是啥！
而另一道关于“闲暇时都爱做些什么”的问题，竟然绝大多数人答案写的都是“学习”，有个学生还写：“什么闲暇时间？不存在的！学习这么忙，哪有时间休息！” 只有极个别耿直一点的孩子写的是“玩手机”或“看剧”。
苏青黛：“……”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这群孩子给哄了……
看来，想要真正了解他们，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还是行不通的。
可问题是，她要怎么做，才能了解他们呢？
她一出生便是条小鲤鱼，化了人形后，她就一直住在凡界。
若是怎么跟精灵仙怪交流沟通，她倒是颇有心得；可与凡人之间的交流技巧，她还真是一窍不通。
她其实完全可以用法术去查看凡人的记忆，甚至去仙界借来善恶簿，查看他们曾经做过哪些善事、恶事，祖上积下多少德行等等。
可她总觉得，那样做就本末倒置，失去沟通本身的意义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知到灵识中的一丝波动。
原来，是仙界那边有人在呼唤自己。
她立刻一翻手，从手心中变出了水镜。
水镜之中出现了她的爱徒浅生的脸。
“师父！”浅生见了她明显很高兴，连忙拱手道，“徒儿给师父请安了！”
苏青黛摆摆手：“不必拘礼。这两日瑶池一切可好？”
“一切照常。”浅生笑道，“徒儿今日一早就喂了瑶池的锦鲤，修剪了蟠桃树，给灵花灵草都施了肥，又清扫了炼丹炉——哦，对了，还给云华酒仙送去了这个月酿酒用的瑶池水。”
苏青黛欣慰地点了点头：“浅生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有个好徒儿就是省事，平日里这些琐碎的小事都不用她操心。
听到苏青黛的夸赞，浅生顿时不好意思地拱手道：“师父过誉了，这都是徒儿应该做的。”
苏青黛看了看浅生，忽然道：“对了，浅生，你做凡人的时间比我久，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浅生立刻收敛的笑意，正色道：“师父尽管问。”
苏青黛把自己之前的疑惑跟浅生如实讲了一遍，想问问他的看法。
虽然浅生只是她的徒弟，可她一向习惯不懂就问，集思广益，并不介意会不会在晚辈面前掉了面子。
浅生顿时惊讶道：“师父，您去凡间又新收了徒儿吗？”
“嗯……算是吧。”苏青黛回答，“不过，我并不是教他们仙法，而是教他们数学。”
“数学？是指算术一类的吗？”
“差不多吧。”
浅生不由得摇头：“师父，您可是仙界祖师级别的人物，给凡人当教书先生，也实在太……”
他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苏青黛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八成是想说“大材小用”，或者“杀鸡焉用牛刀”之类的。
她顿时笑道：“其实我这次下凡，还有一个原因。我前些日子掐指算过，这凡界有一段我尚未了却的尘缘，而这段仙缘就与这群孩子有关系。”
而且，她还有所预感，若是了却这段尘缘，我或许可以顿悟更深一层的大道，修炼境界便可再上升一个层次了……
听完苏青黛的话，浅生微微蹙起的眉毛这才舒展开来：“既然如此，那徒儿也应当尽全力协助师父才是。”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对了，关于师父方才问的那个问题，徒儿想了想，师父何不先尝试一下管中窥豹，只从一两个人身上着手，先从了解他们开始呢？虽不能全面，也能略有所得。”
苏青黛沉吟了一下，才点头道：“徒儿这话有理。”
她记起之前温老师所言，若想成为良师，就要先想办法了解学生，成为他们的朋友。（温老师：“阿嚏！”）
而她已经数百年没有过交友经验了，在仙界走得近的朋友，都是一两千年前认识的。所以关于交友这点，她难免有些生疏，先找一两个人来“练练技巧”，也在情理之中。
之后，苏青黛关了水镜，又翻出那些学生的答卷。
她想从这些答卷中选出一两个最有代表性的，却无意间翻出了一份比较特别的答案。
这份答卷的署名是宋亦尘。
他的答案都非常简洁，可见主人是多么的惜字如金。
前面几个问题他都留了空白，只有少数几个问题写了答案。
比如，那道“昨晚睡得如何”的问题，他回答的是：做了怪梦。
那道闲暇时间喜欢做什么的问题，他回答了两个字：睡觉。
而关于以后的人生志向的问题，他的答案依旧十分简单粗暴。
——有钱。
“……”
这答案让苏青黛哭笑不得。
这孩子的想法还真是简单、直接，仿佛脑回路里只有一根弦。
之后，苏青黛望着那份答案，不由得出了神。
她心中感慨，不管答案怎么样，这孩子的字写得还是挺不错的。
都说字如其人，宋亦尘的字里透着几分洒脱、几分超然，想来他本人也是如此。
她又心道，自己刚才不过是随手一翻，便恰巧翻到了宋亦尘的答案。
看来，这一切果然并不是巧合。
她此番下凡需要了却的尘缘，果然还是跟那个人的转世有关……
这样想来，她若是多了解一下宋亦尘这孩子，跟他再亲近些，或许就能进一步参透这段尘缘之中隐含的深意了。
……
当晚，苏青黛又悄悄地隐去身形，跟在了宋亦尘身后。
她一路跟踪，看着他上了那辆金闪闪的轿车，然后又目送他下车，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家里。
而一路上，宋亦尘都未察觉自己背后多了个看不见的“跟踪狂”。
苏青黛飘在宋亦尘的窗外，透过窗子，望着黑衣少年伏案写东西的背影，心道，看来那血光之灾八成是不会在今晚发生了。
她放下心来，便斜躺在少年窗外一棵大树的树杈上，闭目养神。
过了不知多久，宋亦尘房间的灯终于灭了。
苏青黛这才睁开眼，然后无声无息地飞入了宋亦尘的卧室中。
少年已经换上了睡衣，用薄被子把自己裹成了粽子。
望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身影，苏青黛顿时意识到今夜晚风微寒，对于凡人的体质而言，的确是有些凉了。
于是她一挥袖子，将窗户关上。
然后，她又悄悄地拎起小沙发上的一条小毯子，将它轻轻地盖在了少年的身上。
做完这些，她顿时满意地勾起嘴角。
少年在睡梦中察觉到了什么。
他微微蹙眉，翻了个身，眼皮动弹了一下。
然而，等他睁开眼时，眼前的房间里却依旧空无一人，只留下一阵淡淡的余香飘在空中。
……
此时，苏青黛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宋亦尘的房间。
她记得之前在金灿蕊的记忆里见过一个叫“电脑”的东西，和手机类似，它能够查阅许多关于现世凡界的资料。
很快，她就来到了书房门口。
书房门缝里露出一些光芒，同时门内传来一个女性的歌声，在唱一首情歌，嗓音甜腻腻的，仿佛刻意捏着嗓子捏出来的。
听到这歌声，苏青黛不禁停住了脚步。
仙界有动人歌喉的仙人并不少，有一些鸟类化形的仙子还自带种族天赋。
所以在她听来，这歌声实在难以恭维。
只能说……比五音不全还要好上一点。
这时，门缝里又传来一个声线娇柔的说话声：“谢谢‘灿灿是我老婆’的十克拉钻戒，么么哒！爱你们，谢谢支持，么么哒！”
苏青黛恍然大悟。
她之前在金灿蕊的记忆里看过很多这样的片段。
于是她透过门缝一瞧，果然看见金灿蕊正坐在电脑前，面前还摆着个话筒。
此刻，房内的金灿蕊正在摆弄摄像头的角度，希望能恰到好处地拍到她微微露出的事业线，又不至于显得她的下巴太宽。
说起来，她前天刚刚去看了整容医生。
医生看了她的情况，也百思不得其解，连连惊叹是医学奇迹，还把医院里的一大帮同事全叫来围观她……
金灿蕊虽然一向脸皮厚，可也不愿意被当成稀罕物来围观，只好戴上口罩离开了那家医院，又找了另外一家整容医院，预约了下礼拜去切双眼皮。
今天她刻意把眼妆画得很浓，贴了双眼皮贴和假睫毛。
她自认为无比高超的化妆术，再配合滤镜，竟然成功让她恢复了整容后的颜值，重新变成了尖下巴、大眼睛、萌萌哒的小仙女一枚。
其实，结婚后她老公就不许她再抛头露面直播了。
可她还是怀念当网红时的感觉。
她自认为长得不好看，脑袋又不太灵光，所以从小到大一直都很自卑。
而自从开了直播、无意间成了网红后，她才渐渐地找到了社会认同感，变得自信多了。
现在，她虽然成了有钱人家的太太，可又无法舍弃网红的职业生涯，只好趁着晚上老公孩子都睡了，才偷偷爬起来化妆，开直播……
……
之后，金灿蕊又唱了一首歌，看了一眼时间，发觉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于是她冲镜头飞了个吻，收了一波礼物，然后就关了直播准备睡觉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闻到一阵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进她的耳朵。
“抱歉，今晚还得借用姑娘的肉身一用……”
紧接着，她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其实，苏青黛更喜欢自己的灵体，并不愿意总附身在人家身上。
只不过，她之前并没有仔细查看金灿蕊的记忆，对于电脑的使用方法仍然是一知半解。她只能暂时再次附身在这姑娘身上，等学会了这些凡界物事的使用方法再说。
附身之后，她只觉得胸口沉闷得难受，低头一看，原来是金灿蕊之前为了强行挤出事业线，故意把塑身衣勒得很紧。
苏青黛摇头无奈，这凡界女子都这么喜欢自虐吗？不是在脸上动刀子，就是把自己勒个半死……
于是她毫不迟疑地将那塑身衣解开，拽出来便随手丢到了一边。
然后，她按照脑海中浮现的记忆片段，移动鼠标，点开浏览器图标。
很快，她就找到了金灿蕊常常用来查阅歌词的页面——度娘一下。
苏青黛望着空白的搜索界面，一时间竟想不出究竟从哪里开始着手。
她沉吟了一下，决定先从要紧的开始。
她按照金灿蕊记忆中的输入方法，缓慢地敲下一行字：“高中数学教学。”
……
宋德致刚睡到一半，忽然被尿意憋醒了过来。
一翻身，他注意到身边的妻子没在。
他心中疑惑，难道是去上厕所了？
刚出了门，他便看到书房里漏出点点灯光。
他顿时微微蹙眉。
这女人，不会又去偷偷上网直播了吧？
他心想着，便悄悄地靠近了书房门口，透过门缝一瞧，果然看到金灿蕊正一身浓妆艳抹的打扮，端端正正地坐在电脑前。
好吧，果然是在直播！
他心中一阵恼火，正要推门进去好好训斥这女人一番，却听到门内的音响里传来一个字正腔圆的女性声音：
“高三总复习第二讲，函数的定义。同学们，今天我们来复习什么是函数……”
宋德致：“……”
他顿时呆在了原地，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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