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初始版：第四章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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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曲无忧之前还在心底偷偷做着梦的话，赵晞阳送的手指让她的梦彻底破碎。

那么多的灭门惨案不是假的，烟雨楼就是个这么可怕的地方啊。

她怎么就忘了呢，说好的不掉以轻心，她却还是掉以轻心了。

她突然好想逃跑。

她只想缩在墙角，让所有人都不去注意她，可偏偏……

那噩梦一般的烟雨楼楼主席清又来了……

这是曲无忧第一次进地牢，她刚一进去，里头的味道便险些让她呕吐了出来。

一种古怪的臭味与浓重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让人实在难以忍受。

而叶晚骞一家，便是古怪味道的来源，二十几个人窝在一间牢房里，俱是又脏又臭一身血污，大抵是受了许多刑罚。

不过，他们的待遇其实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当然，这是相对于叶晚骞本人而言。

谁能想象得到呢，曾经威震江湖的堂堂摘星手叶晚骞居然也会有这样凄惨的时候。

对的，凄惨。

他被人架了起来，用铁链锁着，其实这已经是没有必要了的，因为浑身都是血，全身上下已经完全没有一块好肉了的他，是无法反抗的。

若是一般人，估计早已经死了，而他依旧却还活着，他痛得全身都在抖，却因为舌头已经被割了的缘故，出不了声，他一定很想死，想死却不能死，才是最痛苦的事。

看着这样可怕的场面，曲无忧的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只觉得自己可以把去年的年夜饭都给一并吐出来。

她确实呕吐了，她蹲在地上，几乎将胆汁也给吐了出来。

叶晚骞的家人怨恨地看着她，而其他人，则是诧异地看着她，想来，他们是不明白，这素来心狠手辣的凌北使怎么会连这样的小场面也顶不住了，难不成受个伤休养了一两个月就转性了？

看她吐得头也昏昏，席清倒也不嫌她脏，她从怀中摸出了一块手帕，轻柔地替曲无忧擦了擦嘴。

她轻声道：“如今你就是霜照，她的仇，便也是你的，有些事，还是由你处置好。”

曲无忧只是颤巍巍地问她：“那都是谁干的？”

席清想了想，悠然道：“阴阳判官尤梦台，他整天就喜欢呆在地牢里琢磨着刑罚，这是他对待敌人的最高礼数，其实我也觉着略残忍了些，但他说，叶晚骞既然敢重创赤煞仙子，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烟雨楼的人，就算是一截手指头，都要比这些人矜贵千倍万倍，我觉得，很有道理。”

即使是在说着这样的话语，席清的语气都依旧是温柔的，曲无忧头一次觉得，温柔竟会是如此的可怕。

她也真是才过了两天舒心日子就忘了，忘了这烟雨楼有多臭名昭著人人得而诛。

这样的刑罚，本不该是人间所有！

“你让他死，好吗？”曲无忧猛地抓着她冰凉的手，恳求道。

这也许也是叶晚骞现在唯一的心愿了，让他死吧。

席清抿嘴浅笑道：“我特意带你来，就是想把他们都交给你罢了。”

曲无忧愣愣地看着她，“所以，你是让我去杀了他？”

席清只是微笑，什么也没有说。

曲无忧回过头看着倍受折磨的叶晚骞，又忍不住看了眼自己腰间的佩剑，有些迷茫，她难道真的得用这把不知葬送了多少人性命的魔剑，去杀了别人？

如果可以，她真想一剑杀了身边这个笑靥如花的温柔美人，但是她不可以，她连席清的半招都接不下，她也许就是个废物……

一时间，她发现，她其中已下了决定，她缓缓站起身，握着佩剑，朝叶晚骞走去，一步一步，迈得沉重。

叶晚骞到底长什么模样，她已经无法从他的脸上辨认出来了，她只从叶晚骞眼中读到了恐惧，他当然认得“她”，毕竟是他伤了“她”，凌霜照臭名昭著，他一定以为，她要继续折磨他，也许是要一刀一刀割掉他剩下的肉，却就是不让他断气，然后再淋下一盆辣椒水，又或者，为他涂上蜂蜜引来一群蚂蚁……

而曲无忧只是抚摸着剑，朝他扯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会一剑杀了你。”她这样道。

说完，她也不等叶晚骞有什么反应，便已闭上了双眼一剑划下。

温热的血，就这么溅到了她的脸上，烫得惊人。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杀人，她杀得简单，杀人的原因也很简单，只因为她不想再看一个人受苦。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有了那个勇气，睁开了眼睛。

叶晚骞死得很平静，在他那血肉模糊的脸上，甚至还能看出几分安详，就如同曲无忧想的那样，他知道自己是活不下去了的，就算能活下去，也是不如不活，到了这样的境地，死得痛快，才是他最想要的，而曲无忧做到了她的保证，一剑毙命。

曲无忧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早已没了气息的他，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她的胃依旧在翻江倒海，却已是吐无可吐。

她也不知沉默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只是一瞬。

她做了个决定，她走到了席清面前，轻声道：“伤凌霜照的人已死，他的家人无辜啊，放了他们，可好？”

席清没有说话，只是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有些许惊讶。

曲无忧转身朝看守的人道：“你们给我打开牢门。”

他们以为她是想继续出气，忙屁颠屁颠地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帮她打开了门。

曲无忧看了一眼凄惨的众人，又回头看了席清一眼，神色有些拘谨，她犹豫了一下，恳求道：“清姐，你说过的，任我处置，我，我真的只想放他们一条生路，可以吗？”

看守为难地看着曲无忧的所作所为，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席清。

席清笑着道：“你是希望他们有朝一日来找我报仇么？”

曲无忧摇摇头，“他们根本就伤不了你，放眼天下，能伤得了你的人，又有几个呢？”

席清道：“这些都是未知的，你现在说了不算。”

叶晚骞的家人可不管她们在说什么，此时见门开了，看守没个准话也不动，正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拥挤着，想从这小小的牢门里钻出去，也不管自己到底出不出得了这大门。

不过二十来个人，若是一个个地来，很快便可以尽数走出出，可如今这么一挤，却是半天都没能挤出来几个。

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好不容易被人给推了出来，还没来得及站稳，便被后来者给挤倒在了地上。

曲无忧见她痛呼，想也没想，连忙上前搭了把手扶起了她，曲无忧关切地问：“你没……”

结果，她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浑身一轻，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整个人便已经被被人拎了起来扔了出去，正好撞倒了捆着叶晚骞的木架，染上了一片的血污。

席清冷冷地看了那个女孩一眼，随后，两把刀瞬间便架上了她的脖颈。

纵使脖子已经开始渗出了鲜血，女孩也是不慌不乱，她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席清，笑得有些神经质：“你们烟雨楼的人都是贱人！都是杀人凶手！都通通该去死！”

席清可没那个心情继续听这个发疯的小丫头片子骂自己，她转过身，已是连一个多余的眼色都不愿给了，不过她的下属们惯会察言观色，已经知道了这时该怎么做。

席清无视了纷飞的鲜血，凄厉的惨叫，一步一步，走到了狠狠摔了一跤的曲无忧面前。

她淡淡道：“你方才对她，没有丝毫的防备，不是么？”

曲无忧的一双眼睛看向了别处，她不敢看席清，也没有回答，因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么，她确实是头脑发热，没有任何防备，她总是会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也忘了这些被关押的人都是江湖中人，哪怕是个小女孩，都有可能身怀武艺。

席清伸出手，温柔地顺了顺她摔乱的发，这种娘亲一般的亲昵，让曲无忧莫名的有些心酸。

席清柔声道：“我也不曾想到，这小丫头片子竟会有这手，真是不错呢，深得她父亲的真传，你现在也该明白了，就算是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亦是不容小觑的，如果我没有救你，你定会重伤。”

而曲无忧垂着眼帘，却是恍若未闻一般。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喃喃开口道：“她恨我，想杀我，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刚刚才亲手杀了她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想，她爹一定很疼她，我爹爹很疼我，若是我爹被杀了，我也会这样做的……”

闻言，席清温柔顺发的动作顿时一滞，旋即，她反手便给了曲无忧一巴掌。

“愚不可及。”她看着曲无忧轻声道。

她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模样，这一巴掌，打得也很轻，不像是在打人，倒是活像小女儿的撒娇。

可显而易见的是，她确实有些生气了，想来她活了二十有五，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个愣头愣脑不知死活的蠢货。

她强硬地捏着曲无忧的下巴，俯身在曲无忧的耳边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既然进了我的烟雨楼，就给我学机灵一点，我希望你已经明白，你爹爹对我的恩情我已经报了，我并不会永远容忍你。”

曲无忧咬着唇，一言不发。

席清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松开了手转身对下人道：“你们带凌北使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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