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十二章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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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一声水响。

苍白的身体沉进浴桶里，覆在骨头上的一层皮肉担薄得近乎透明，冷水里沐浴的人瘦得过份，坐进水里的时候几乎没有溅起什么水花。

透明的水面一路没过脖颈，药研闭上眼睛，细细一痕水膜上升到下颔，然后是嘴唇……直到最后，一直淹没那一头细软的黑发。

清澈的水体里渐渐漫开绯红的痕迹，围绕在浴桶里那具苍白小身体的周围。那些红色被清透的水拉得细而长，仿佛大块水晶里长出了血色纹路。

药研在水里抱住了自己的腿，身体慢慢蜷缩成了小小一团。

【你的同伴们在做一些事情。】咝咝啦啦的杂音响了一会儿，然后杂音散去，脑海里响起的还是系统那熟悉的机械音。

【所以你今天到底想要我做什么？】药研抱住腿的手动了动，他的动作引动了一束细细的暗流，有几缕细若游丝的血色纹路被突然流动起来的水给冲散了。

【没有了。系着红围巾的那把刀，已经把那些事情给解决了。】系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话锋一转，【我会给你补偿。】

【什——】药研的质疑还没有来得及出口，眼前骤然一变。

视野里原本厚重的黑暗完全退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束怒放的樱花，大团大团的粉色烂漫如天边的云霞。

树下是一群面孔模糊的小孩子，他们追着一个彩色的球跑，身形轻巧，纵跳如飞，笑声在风里传得很远。

风突然大了起来，大团的樱花翻滚着落下来，彩色的球在风里咕噜噜的滚动，孩子们追着球跑，刻意放慢的速度让他们看起来和普通的孩子没有什么差别。

彩球滚到了一只裹着白手套的手里，手的主人把球抱起来，丝毫不在意球上的泥土弄脏了他挺拔的军装。

那些孩子跑过来抱住青年的腿，没能挤到青年身边的孩子也不肯走，他们叽叽喳喳的撒娇，昂着头争着抢着和青年说话，活泼得像一群等待投喂的小小麻雀。

发色温柔的兄长一一抚摸过他们毛茸茸的小脑袋，笑容温暖得像一束阳光。

另一边，远远的走来一个蓝衣服的身影，两枚金色发穗缠绕着靛蓝色的发丝，细碎的金色流苏和发丝一起垂下来，勾勒出侧脸美好的线条。

他穿着制式繁复的狩衣，长袖在风中舒展，展开的一片靛蓝色上浮着金灿灿的月亮——

水面上乍然浮起一串串炸裂的气泡，瘦弱的手臂猛得打在水面上，溅起大片水花。

药研呼吸一窒，眼前的幻觉霎时间烟消云散，视野回归到了之前的一片漆黑。他呛了水，却不肯浮出水面，意识清醒以后甚至还收回了条件反射下挣扎出水面的手臂，整个人又安静的蜷回了浴桶里。

水面渐渐又平静下来，之前的水花和挣扎仿佛只是一个错觉。药研仍然安静的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呛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的眼角绯红。

【是你的那一个，你总该认得他的眼睛吧。】系统冰凉的机械音彻底清除了幻境的余韵，【你看，我从来不骗人。只要按照我说得去做，我不仅能让你看到他，我甚至能让你再见到他！】

系统还欲再说些什么蛊惑的话，药研却突然打断了它。

【不需要了。】

【——嗯？】系统一时有些疑惑。

【我说，谢谢你，但是不需要了。】

【谢……谢？】系统更疑惑，它不知道药研在说什么，但是它明白这两个字的字面意思，这位对它从来不假以颜色的宿主竟然对它说了谢谢，系统心里诡异的升起了一丝丝受宠若惊。

【谢谢你。】药研又重复了一遍，他闭着眼睛，轻易便回忆起脱离幻境前看到的最后一幕，白衣服的女孩子跑过来牵起一角靛蓝的衣袖，笑容羞怯而美好。

应该是个很好的审神者吧，那位姬君。药研把脊背抵在木桶边缘，唇边又溢出一串细小的水泡。他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他们过得很好，这就已经足够了。所以以后，无论是我的兄弟们，还是三日月殿下，他们怎么样，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系统一时震惊到失语，药研脑子里的杂音又大声响起来，咝咝啦啦的抠着他脆弱的耳膜，引得药研的眼角更红了几分。

【怎么能这样……怎么这样……】系统似乎陷入到了什么逻辑怪圈，【这是不对的……你爱他，也爱他们，你应该关心他们，你为什么不想再见到他们……】

滋滋啦啦的杂音越发刺耳，药研安静的蜷在浴桶边缘，任由系统发疯。

【……不对！】系统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耳边杂音一肃而清，机械音坚定得简直是斩钉截铁，【你在流泪！】

【是啊。】药研竟然坦坦荡荡的承认了，【我真的很高兴……而人在高兴的时候是会流泪的，你不知道吗？】

【那么现在换我来问问题。】不等系统反应过来，药研话锋一转，突然发难道，【我记得我并没有同意让自己成为你的主人……可你已经对我的身体做出了一些改造，对不对？】

系统一时间哑口无言，反应过来以后立刻紧张起来，直接把药研方才的失态抛到了脑后。

【如果你想问我是如何发现的，那么就不要再开口了。我想我有必要重申一遍，我并没有同意成为你的宿主，而我们之间的交易条件也并不包括一方可以任意改、造、另、一、方、的、身、体！】

系统不说话，装死。

药研气极反笑，水里丝线一样织罗成网的血丝突然被搅乱了，依然没有声音，浴桶里却闪过一道亮光。那是药研从水里抽出来的刀，甫一出现便没有刀鞘，锋利的刀刃几乎能割伤无形无质的水流。

【从我的身体里滚出来。】药研的声音已经压抑到了极点，无限濒临爆发的界限。寒光凛然的刀尖对准了药研自己单薄的胸膛，【你有三秒钟的时间！】

【你不敢。】最初的慌乱过后，系统冷静了下来。【你是一个很想活下去的人，你热爱这个世界，并且想要自由。】系统冷静的分析着，语速飞快，【为了活下去，你杀死了自己的审神者，背叛了给予你人身的时之政府，你付出了很大代价才得到——】

【三！】

并没有什么浩大的声势，雪亮的刀尖无声的刺进近乎透明的皮肉，四面八方的水体吞没了所有可能会出现的声音，只有一滴细小的血珠，无声无息的从伤口里沁出来，一忽儿便在清亮的冷水里牵出了数条细若游丝的红线。

刀刃还在不停的深入，更多的血争先恐后的溢出来。干净了没有多久的浴桶里，血痕又开始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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