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作别机关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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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终究要来，谁也逃不脱。ωωω.ъǎǹzんù11.cΘм

离见习期满还有一个月，冯书记打电话来让楚清河过去一趟。楚清河赶紧放下手头的活，一溜烟地跑到冯书记办公室。

冯书记端坐在他巨大的办公桌后面宽大的真皮老板椅上，一如他们初次会面。楚清河依然小心翼翼地坐在他对面的藤椅上，用仰视的目光期待他的提问。

小楚，最近怎么样？冯书记出招，含笑发问。

我靠，又来老一套。见招拆招，楚清河回答说，挺好的。

冯书记说，工作快一年多了吧。

楚清河说，是的，时间过得真快呀。

冯书记说，这段时间，我们段的宣传工作总体做得不错，你来了，对庞建也是一个促动，我看庞建最近稿子用得也挺勤快。

冯书记接下来热情洋溢地对他前期的工作进行了充分肯定，说了好好干有前途之类一番让人激动不已的话语。

再接下来，冯书记问楚清河，单身宿舍条件咋样，是否满意。

楚清河感激涕零地回答说，挺好的，和跑车相比，就像天堂。

冯书记说，天堂再好，你为什么不去啊。

这显然是话中有话。楚清河沉默以对。他知道任何多余的话语只能是徒劳无益，只能增加接下来对话的困难。

冯书记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一封信，是微机打印的，推过来说让他看看。

楚清河只看了一眼，头就大了。

信是这样写的：

尊敬的领导：

现向你们反映一个重要问题。济州客运段的见习职工楚清河通过不正当手段，一个人霸占了路局单身宿舍一间房。而且，此人还生财有道，居然打起了用铁路住房出租谋利的算盘。据调查，此人名下的301房间目前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外地人居住。我们外地单身进不了路局宿舍，有人却用铁路住房大赚外快，请问这还有公理吗？我们想问领导，铁路单身宿舍到底是为了方便广大通勤职工生活，还是为了个别人谋取私利？另外，楚清河这个人道德败坏，自恃小有文采，公然勾引段上女职工，和客运段于姓女职工在办公室过夜，严重败坏了铁路职工形象，我们恳请领导彻查此事，给广大铁路职工一个交待。

落款是一个正直的铁路职工

楚清河能说些什么呢？坦白交代吧。

他一五一十地向冯书记解释了事情的缘由。说，这间房子真不像信里所说的，我没有出租，我的亲戚落难了。

冯书记点点头，说，我相信，我没有看错人，清河，你很义气。换了我，可能也会这样做。往外出租，说明你人品有问题，这样的人坚决不能用，还要给予纪律处分。给家里亲戚用，你这是帮助人，当然也是违反规定的。这个举报人给路局房管所打了电话，路局要求我们段先调查，写一个报告上去。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和于怡怎么回事？

楚清河说，于怡和男朋友散了，她老爸不愿意，父女反目，她那天不想回家，就住办公室了。她一人胆小，我在办公室陪了她一夜，老天作证，那一夜，办公室的灯都是亮着的。

好了，事情都说开了，也就坦然了。冯书记让楚清河先回去，不要有任何思想负担，安心干好工作。

一个星期后，冯书记再次打电话让楚清河过去一趟。这次对话就很直接了。

冯书记说，段上给路局房管所打了一个报告，解释了你的情况。特别说明，是别有用心的人因为报复你而写的匿名信。我们跟他们说清楚了，你出租房屋是没影的事。但是房子一段时间另有人住也是事实，所以你要尽快把它腾出来。路局房管领导这次看来要找个典型了，你撞在了枪口上。

楚清河点了点头。

冯书记停下来，点了根烟，抬起头，吐了一个烟圈。

本来我想是让你留下来的，等到实习期满，和庞建一样，先下个助勤令，然后找机会让你在段上呆下来。现在看，时机不好。你还是到一线去锻炼锻炼吧，多在下面呆一段时间，对自己有好处。有很多出了学校门就进机关门的职工到了三十多岁就没有了发展后劲，很大程度上是受的苦还不够，经受不起挫折。在二十多岁多经历一些事，不是坏事，以后你会有更深的体会。

冯书记长长地吸了一口烟说，小楚，你记住，只要我在这个岗位，宣传科这个位置会一直为你留着。回去不要灰心丧气，这么点挫折不算啥，比起我们当年受的罪，算啥呀？要一如既往地多写稿，写好稿，把车队的、段上的工作反映出去。你的能力摆在那，大家有目共睹，有人使心眼，那是他们的事，说明个别人心虚了。你要经受住考验，你回去是暂时的撤退，是为了今后更大的胜利。韩信当年还忍受之辱，但是韩信钻人家裤裆的时候，他的眼睛是盯着前面的一方天空的……

冯书记什么时候讲完的，楚清河不知道，他深深地感谢冯书记的教导和安慰。冯书记说宣传科这个位置会一直为他而留，这时候他脆弱的神经仿佛被注射进了一针镇静剂。他神情木木地离开冯书记办公室，回到宣传科，开始动手了——打包离开。

庞建和以往一样不在办公室，于怡过来帮忙。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桌子是公家的，凳子是公家的。简单拾掇一下，也就一塑料袋。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除了眼前这个养眼的姑娘。

于怡说，对不起呀，清河，那天晚上我不该住办公室，害得你受牵连。

楚清河说，和你没关系，都是我的错。

他俩开始分析这个“正直的铁路职工”：

——庞建。有可能。楚清河在宣传科多一天，庞建就多一天的威胁。冯书记是喜欢楚清河的，段里面但凡长个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如果党委有了干部指标，留下来的人很可能是楚清河，而不是已经在这里呆了六年之久的庞建。往上打个小报告，不是没有可能。再说，庞建对楚清河的情况是比较熟悉的。作案概率:50%。

——杜方。楚清河到了宣传科，杜方不可能不知道，虽然他们尚未谋面，于怡不可能不跟他说。他们本来没有直接利害关系，但是于怡在办公室一夜未归，而且是和楚清河这样一个青春期的男人一起。换了楚清河，也会引起无限遐想。杜方，一个公子哥们，这种下三烂的手段，他能使得出来。作案概率:30%。

——以前这间宿舍的人。人家本来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因为楚清河的到来被赶到其他宿舍去了。有些想法，心情可以理解。同时看到楚清河抢占了他的地盘，又让给了不是本单位的人居住，肯定愤愤然，冲动之下，写下了匿名信。作案概率:10%。

——其他人。这个人可能认识楚清河，楚清河的通讯报道中有时引用段上的一些批评通报。本来是小范围的通报，上了路局的报纸，就成了全局性的批评，可能哪个人被无意伤害了，自尊受到了伤害。这时逮着机会，狠***上一刀，也不是没有可能。作案概率:10%。

不管是谁，他们成功了。楚清河被迫下野。

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来陪你，我心中的好姑娘。

从天堂到地狱，我路过人间！楚清河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和机关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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