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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送走了云念鱼, 夏锦城松了好大一口气,她没有反对同夏梓楠试试看,这就是好事情, 总归他对自己的四弟是亏欠的很,这辈子有机会,希望能弥补一二。
他挥手让跟着的大部分侍从回去,剩下的由黑鹰则是带了人在暗处跟着。
临江仙二楼的包间是早就订好了的,他望着一楼人来人往, 心里不知怎的孤寂凄凉的很,很想抱抱花玉, 嗅一嗅她发间桃花一样的清香,他想,等到每一个人都成全了之后, 每日里再只看见花玉的笑, 这一世也就就够了。
一切都朝着他计划好的方向发展,唯一没能顺着心意的,只有花玉对他淡漠的疏离, 他很少能见到她在自己面前不带压抑的笑出声来,他无比的希望她能在自己面前无忧无虑, 无所顾忌的表达喜怒哀乐。
如果, 这世上有哪个男人能让她随心所欲的展开笑颜, 那个男人该是最幸福的人。
夏锦城心中暗道:我要努力做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带着些许糟心的康王爷在小二的带领下, 往包厢走去。
人未到,声已至。
夏锦城老远就听见谢景行放肆清越的笑声, 近了些才发现,花玉也跟着一起,笑得十分开心。
夏锦城:“……”
推开名为论茶阁包间的门, 夏锦城黑着一张冷清俊朗的脸,幽幽的哀怨死死地缠绕住谢景行,直看的他头皮发麻,脸上朗笑变成讪笑。
“笑得很开心嘛。”
本是无心的醋意,花玉却一下子敛了笑脸,低着头不敢看他也不说话了。
夏锦城:“……”
气氛突然冷淡了下来,夏锦城带着满腔的意难平坐到了花玉边上、谢景行的对面,他没好气的把火烧到了可怜的谢王爷身上,“你来干嘛!”
花玉听他语气不善,又一直见二人不和,怕引起误会,忙开口替他解释道:“谢王爷只是路过,是我邀他一起来的。”
夏锦城听她替他说话,言语里更是带了一丝怯意,一张脸愈加黑中藏绿,偏她还是一副委屈害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谢景行见他这模样也是醉了,他不由得捏起自己高挺的鼻子,一边挥手嫌弃道:“咦~好大的醋味。”
“小嫂子,你快去跟小二一起去厨房看看,糖醋带鱼要是没做赶紧撤了,不然某人该被酸死了。”
花玉眨着不解的眼睛,虽然知道这时候离开避一下比较好,可她还是看向夏锦城,征求他的意思。
夏锦城看她眉眼依旧温婉,同他落魄时别无二样,她无论何时、身在何地,心里总是向着自己的,想到这,他胸口洋洋溢满暖意,唇边不由得带上温和的笑意:“阿玉,去厨房的时候顺便看看有没有鱼丝香汤。”
鱼丝香汤要用新鲜的鱼,一根一根的剔除鱼刺,在剁成泥馅,同面和在一起,做法繁琐,她明白他这是有话要同谢王爷说,便听了点了点头,提着裙摆,同阿福和小二一起去了厨房。
待门关紧后,夏锦城一秒换了脸:“怎么哪都能遇见你!”
谢景行笑嘻嘻的替他倒了一杯酒,道:“这不到饭点了嘛,我一做小买卖的王爷,正好碰上有钱的康王爷带美丽的小嫂子一起吃饭,我肯定要来蹭饭的嘛。”
夏锦城盯着面前微微晃动的美酒,似笑非笑的望着谢景行:“你还敢跟我喝酒?”
谢景行嘿嘿的讪笑道:“那你还是别喝了,等小嫂子回来的时候,你跟她喝,保准没事。”
夏锦城“呵”的笑了一声,执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谢景行这厢是一边替这个醋坛子倒酒一边自认倒霉道:“你是不知道,你出事之后,我有好几天没吃到姨母给我做的点心了,这个锅太重了,幸好你没打算背一辈子,早早的跟姨母通了气,不然啊,我就是长了张神仙的脸,这辈子也没法在姨母那里讨好了。”
夏锦城听他提到这件事,不由得叹了口气:“确实委屈了。”
谢景行见他突然有了良心,不由得感慨:“老夏,你这虽然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是听得兄弟我心里暖啊!”
夏锦城溜了他一眼:“我说委屈你小嫂子了。”
谢景行嘴脸抽抽:“老夏,你真的很喜欢小嫂子啊?”
夏锦城:“不然呢?”
谢景行嘻嘻笑道:“其实呢,你要是觉得上辈子对她不好所以愧疚,完全可以给她很多钱,给她任何她想要的,只要她说的出来,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你不方便做的,你兄弟我都会帮你!”
夏锦城看着他嬉皮笑脸的说出这样的话,眉头早就拧在了一起,他极认真的说道:“我爱她。”
谢景行:“……因为愧疚,所以爱?”
夏锦城:“是因为爱,所以愧疚。”
谢景行深吸了一口气,难得肃正起一张脸:“老夏,你我虽然不是亲兄弟,但也是自小玩到大的,我早就把你当成了兄长,小时候谢家家道中落,又叫皇帝连连削权,太子他们欺负我在上陵孤苦无依,妒忌我长的讨人喜欢,所以孤立我、伤害我,可是你却站出来保护我,不仅跟他们打了一架受了罚,还跟我一起玩,当我的朋友,这件事我谢景行记一辈子!”
他说着,触及往事时心里总是有难言的苦涩,他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不过是掩饰自卑和痛苦的面具,“你可能不知道,那时候我年纪还小,母亲突然去世,父亲也整日买醉,是姨母可怜我,把我接到身边,又让我跟着皇子们一起读书,可其实我——呵,我那时候心里很自卑很痛苦,总觉得自己是掉到见不到底的寒潭里了,又冷又无助,真的痛苦的想死,幸好还有你。”
“老夏,跟你说个掏心窝子的话,就是上辈子,我也没想过跟你作对,虽然事出无奈,可我谢景行没有对不起你!”
夏锦城很少能见到他说出正经的话来,他心里已是感慨万千,这番话即使他不说,他也知道,所以这一世还是选择相信他。
他执起酒杯,对谢景行道:“嗯,我知道。”
谢景行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白玉酒杯还没来得及触碰到他的薄唇,他一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盯着他,最后一次确认道:“你当知道,爱情这两个字于你来说是多么沉重的负担,眼下太子和旭王虽然在舞弊一事表面上没有算计你,可我怀疑,那日蒙着头被处斩的根本不是展霜棘!
“你没有子嗣一事,在你告病的那一个月,太子和旭王一个在明面上,一个在暗地里,几乎叫所有人都相信你是被神明诅咒了,他们笃定你不会要孩子,你仔细想想,为什么?”
夏锦城从未细想这一层,“你是说,我身边被安插了眼线?”他说着,自己否认了:“这件事唯有江城知道,江城是母后的人,他不会蠢到背叛自己的靠山,母后更不会出卖我,以阿玉的性子,她不会告诉别人任何不利于我的事情——他们如何知道?”
谢景行脸色同样凝重,他道:“太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旭王,他的城府和手段,即便我早有察觉,可是我到死也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他不免担忧,他真心实意的劝道:“老夏,他们这样攻击你,追根究底,问题还是出在花家身上,树大招风,花家又摇摆不定,你的处境本就艰难。”
谢景行继续说道:“其实,你只要让小嫂子离开你,与花家撇清关系就行,你若是不放心,我便悄悄的带小嫂子去烟阳,我替你护着她,保证让她丰衣足食,平安度日,这样,太子那个死脑筋便不会在与你为敌,旭王若是再敢对你纠缠不清,我便在中间稍加挑拨,让水紫再哭诉几次,太子会对旭王更加厌恶,他们本就有了嫌隙,如此一来太子便不会再信任旭王,旭王失了太子,孟贵妃在后宫又有淑妃牵制,而凭你的人脉和地位,扳倒太子并不艰难。”
他的提议是目前来看最过顺风顺水的,太子太过张狂,倒台是迟早的事情,接下来只要把注意力专注于旭王,没了太子的支持,他手里又没有权力,掀不起多大的浪来,等他日继承大统,有的是法子叫他永远不能翻身,可是——
夏锦城叹了口气,桌上此刻只上了冷盘,虽是平日里并不喜欢也不怎么吃的东西,可于被废弃的花玉而言却是难得的佳肴,或许从她出阁嫁到康王府的那一刻起,她便从深闺里不谙世事的小姐到每日只能吞一些临近腐臭的食物活着,即便上一世他舍弃她,可他从未想过苛待她吃食,他一直以为她在他的王府衣食无缺,这些也是后来他被囚禁时才听夏迟瑞嘲讽他时说起的。
可怕而绝望的日子几乎压的他窒息,而这样的日子她却足足过了十三年,她不离不弃的在他落魄时陪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这样的恩情,又岂是他给些好处能报得了的。
他发誓若有来生,必然许她所能给的一切,哪怕她真的要星星月亮,他也会想办法摘给她。
倘若较真起来,权势于他而言,不过是希望花玉能过的更好的工具,他不愿意她再牵扯到一丝一毫的皇室争斗,更加希望她能在他的庇佑下,无忧无虑的走完这一生。
夏锦城心里清楚,如果这辈子没有了花玉,那么他所拥有、争取的这一切都不再有意义,他发誓自己爱她,爱到可以把命交给她,只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前路漫漫,仍需努力。
他对上谢景行殷切的目光,自嘲道:“老夏,你不明白,我欠她的实在太多了,我就是这辈子把命给她都还不清。”
谢景行慢慢的松开了手,夏锦城仰面喝了,却不再是悲戚的模样,他盯着谢景行的眼睛,深邃而沉稳的目光里闪烁着鹰锐的光芒,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一个男人脚下的土地、怀里的女人,守不守得住,全凭他的本事,如果谁因为一点挫折就把责任全推给女人——我夏锦城,第一个看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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