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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年九月底
李首辅府今天喜气洋洋。
李东阳因为宁夏民乱平定、举荐调度有功，被皇帝加勋为特进左柱国，恩荫其继子李兆蕃为尚宝丞。
左柱国乃明朝文官的极品勋爵。
受封左柱国后李东阳原本是想低调些，奈何他的门生弟子及其朝廷官员都不让他低调。就连皇上都在朝会上笑着说要到他府上喝一杯喜酒。
皇上都这样说了，李东阳只能定了一天办酒席庆贺。
今天就是酒席日。
府里的事情自然有李老夫人操办，用不着李东阳操心。而沈斐玥还在孝中，是不好出现在人前的。
于是，用过早膳后，李东阳就抓了沈斐玥到书房上课。
上完一节课后，沈斐玥拿了国际象棋出来和李东阳对弈。
这是不久前沈斐玥画了图纸让人做出来的，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和白橡木。其“王”、“后”、“象”、“马”图案虽然和后世略有不同，但其雕工绝对是一流水平。
国际象棋做出来后，沈斐玥便拿了来和李东阳玩。
李东阳原本以为这只是小孩子家的一种玩具，没想到其规则与中国象棋有相似之处却又不尽相同，其变化自然也多过中国象棋。
“骚人墨客，多能手谈”。像李东阳他们这些读书人基本上是不下象棋的，他们学的是围棋。
围棋纵横十九路，有千古不同局之说。变化极多，就是之前已认同的定式或布局，也不断有新的棋局出现。
李东阳的围棋水平尚算可以，但绝对说不上是高手。
围棋想要学精的话需要费大心力，下围棋也是一件很费脑的事情。李东阳平时谋算朝局本就耗心费力，因此便没那么多的心血和精力再去下围棋。
沈斐玥的这个国际象棋对他而言便刚刚好。
对李东阳这种谋算很深的人而言，国际象棋尚算有些变化，不至于那样简单。而沈斐玥又是个国际象棋的高手，与之对弈便没那么无趣。
于是，祖孙两人闲瑕时便下几局，当做是生活的调剂。
两人正下棋间，书房来了不速之客。
原本李东阳的书房外一直有人守着，但今天府里忙不过来，李东阳便让人先去帮忙了。
一般的客人也不会没有邀请或通报就直接闯人书房的，但来的不是一般人，是从不按牌理出牌的皇帝大人。
他的身后依然跟着南平侯纪逸希。
国际象棋立体棋子栩栩如生，本就具有良好的视觉效应，沈斐玥做的这副棋子更是精致奢华，一眼就吸引了朱厚照的眼球。
他拿起一个棋子摸了两下，“沈小姑娘，这是你的主意吧？怎么玩？”
见是皇帝大人，下棋的两人便站了起来行礼，也朝着他身后的纪逸希行礼。
李东阳特意向纪逸希道了谢。
“前些日子在大觉寺谢谢侯爷又救了小玥一次。”
纪逸希忙道：“不敢，凑巧罢了。”
两人在这边言语来往，朱厚照早已一屁股坐下。
“我来玩一盘。”
沈斐玥让李东阳在朱厚照的对面坐下后，对朱厚照解释道：“这种棋子是海外传过来的一种下法，规矩与象棋相似却又不同”。
随后，沈斐玥轻声细语地将国际象棋的规矩说了，特别是王、将、帅等的不同之处。
她说话的神情与平日不太一样，似乎是将这棋当成她很重要的东西，多了几分耐性和温和。
纪逸希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等沈斐玥说完，朱厚照拿起一个王说：“你是说王可以满盘行棋还可以斜着走？”
中国象棋的将、帅只能在九宫内行棋，不能越雷池一步。
沈斐玥见朱厚照一副雀跃欢欣的样子，不由泼了他的冷水。
“皇上大人，棋盘上的王再怎么满盘行棋也只是在这横八、竖八黑白相间的格子里走，你如今走的地方难道不比这棋盘大？”
沈斐玥和朱厚照说话一点也不拘谨，语气间也没有诚惶诚恐，反而用了略带调侃的语气，就如同朋友间说话一样。
她是发现朱厚照这个皇帝与一般人不同，丝毫没有皇帝的架子，也不喜欢被人高高捧着。
她倒也不是想刻意讨好皇帝，原本她在现代时说话就是这样，来了明朝后不得不收起自己的锋芒，去适应这个朝代。
如今好不容易发现一个说话随心之人，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她自不会委屈了自己。
再说，与皇帝的关系处好了，对自己也有利。
被沈斐玥这毫不客气的话堵住，朱厚照并没有生气，而是“嘿、嘿”笑了两声。
“首辅大人，我们来玩一局吧。”
李东阳对国际象棋的规则早已熟悉，而朱厚照还是第一次玩，沈斐玥便在旁边时不时地指导着他。
被沈斐玥这样指引，朱厚照没有不高兴，而是欣然接受。
李东阳看着皇帝大人和自家外孙女这样相处，心里打起了主意：要是皇帝以后再做些荒诞不羁的事情，可以试着让外孙女劝上一劝。
一旁观棋的纪逸希则时不时看沈斐玥两眼。他知道这样的行为很孟浪，但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就往她的身上瞟。
……
下了三盘棋后，朱厚照渐渐掌握了规则，沈斐玥便不再指引他，让他独自玩。
她发现，朱厚照其实很聪明，学东西很快，也能融会贯通。而且他的性子也随和，丝毫没有阴晴不定、捉摸不透的品性，更不用说残暴、嗜血了。
可以后的历史书上却是将他描述成了昏君。
如果他不是皇帝，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
沈斐玥正在感叹间，朱厚照却又问起了她：“沈小姑娘，你看我下一步棋要怎么走的好？”
沈斐玥定了定神看向棋盘，正待出言，旁边的纪逸希先开了口：“你把马走上去。”
果然是步妙棋！
沈斐玥看了眼纪逸希，这也是个聪明人！
朱厚照也看了一眼他的表弟，戏笑道：“你以前不是最讨厌下棋时说话的吗？今天怎么转性了？”
纪逸希抿了嘴不说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沈三姑娘面前总是与平时不一样。
知道自家表弟面皮薄、性子清冷，朱厚照只说了一句便不再调侃他。
如今他好不容易有点改变，可不能打消了他的积极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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