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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觉得很无趣。
他躺在“豹房”一间屋子的榻上，想着近来发生的事情。
刘瑾死了。
是自己下的令处以千刀万剐之刑。
张永说刘瑾谋反，自己其实是不信的。哪怕亲眼看到那些龙袍、玉带，也不相信。
他一个太监，要弄权、掌权、贪钱，自己都信，唯独造反自己不信。
可明知道是张永栽赃陷害，自己为什么要装做信了？还不是因为自己前几个月出去亲眼听到见到刘瑾做的坏事才这样。
自己以前也知道刘瑾等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怎么都想不到刘瑾胆子这么大，竟然做了那么多坏事。
自己还怕误听误信冤枉了人，特意让自己最信任的表弟纪逸希去调查了一番。
可结果是，刘瑾坏事做得太多，死一千次都足够。连首辅李大人的女儿女婿皆因刘瑾而亡。
自己身为皇帝平时都不敢随意处置他人性命，刘瑾一个太监竟然嚣张到了这个地步，他不死谁死？
可怜自己的表弟还只有十六岁就要帮自己去处理这些腌臜事。
正想事间，门被推开了。
朱厚照视线扫过去，“你来了？”
“嗯，我听说你又来豹房了，就过来看看你。”
来人是朱厚照的表弟纪逸希。
朱厚照没有什么情绪，“我们出去玩吧！”
“想去哪儿？”
朱厚照想了想，自己这个表弟性情清冷，和他去那些热闹繁华的地方也无趣，还不如躺在这里说说话。
“我说宗权，你年纪也不小了，到底有没有中意的姑娘？要是没有，我就给你指婚了。”
宗权是纪逸希的字。
纪逸希不为所动，“我还小，不着急。”
“主要是父皇临终前特意将你托付给我，说你们纪家就你一个人了，一定让我看着你成家生子。”
纪逸希是孝宗皇帝朱祐樘的生母纪氏一族唯一留下来的血脉，是纪氏亲弟弟的孙子。朱祐樘在纪逸希三岁那年找到他，并将他接进了宫。
纪逸希从小和朱厚照一起长大，整个皇宫只有他们两个孩子，两人之间感情亲厚。
“我瞧着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个宣远伯府的小姑娘还有点意思，你俩也有缘，要不你就娶了她吧？”
她那么小的年纪就没了父母，比自己还可怜，只比表弟稍微好点。
纪逸希无奈说道：
“表哥，这话不要随便说，以免影响女子清誉。”
“什么狗屁清誉？我说宗权，你怎么也和那些老古板一样假正经了？”
“表哥，这不是假正经，人家好好一个女子，都不知道我们是谁，怎么能随意谈论起婚嫁来？”
“那你倒是告诉她你是谁啊！都见了几次面了，也不自已介绍一下，怪不得找不到媳妇。”
为免自己这个表兄越说越离谱，纪逸希只好住口。
杂七杂八说了一会后，朱厚照突然转了话题：“宗权，你说刘瑾的事是不是李东阳的手笔？”
自己想了半天，这次刘谨被栽赃谋反一事怕是也有李东阳和杨一清的介入。
纪逸希没有说话。
刘瑾这事是张永动的手脚没错，但背后是否是李东阳的谋划却没有证据。
见纪逸希不说话，朱厚照也不以为意。
自家这个表弟从小就是这个性情，不是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不会轻易说出口。
“要说李东阳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朱厚照自说自话。
李东阳看上去平易近人、广交朋友，不管和士林还是宦官、外戚等都能相处得不错，轻意不表达自己的个人主张。
但其实他都是在背后操作，指使其他人替他出面。
就说这次刘瑾的事情吧，估计又是他在背后筹划，指使杨一清去教唆挑拨张永，才有后来的一切。
在他推荐张永任监军时恐怕就打的这个主意。
没想到，纪逸希一反常态开了口。
“李首辅也难为。”
朱厚照眼神一亮，“宗权，你果然对沈小姑娘不同。”
他非常了解自家表弟，要是以前，他就算心里认同李东阳也绝对不会说出口。
纪逸希不再言语。
朱厚照却来了兴趣。
“宗权，我也觉得沈小姑娘不错，你要是对她有意思就要早点下手，等她定了亲你后悔也晚了。”
纪逸希决定今天再也不开口了。
才见了三次，怎么可能就看上一个人？
虽然这样想着，纪逸希脑中却不由自主地出现了沈三姑娘的身影。
第一次见面时她安静地直视自己；走水那晚她扶着李老夫人不惊不慌；她一动不动、毫无表情地看着刘瑾被行刑；她抬头看天……
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纪逸希一怔，怎么会记得这样清楚？
他的耳根不由地发烫。
……
朱厚照并没能体会到纪逸希的心情，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纪逸希心中升起一种渴望。
“宗权，说起沈小姑娘，我突然就想去找她说话了，你随我去李府。”
“你不是不想去李府吗？”
“那是以前。我不想听李首辅说教，更不想看他那张脸。”朱厚照一点都不负责任地回道：“现在不一样，我总觉得那个沈小姑娘能给我带来惊喜。”
纪逸希有点犹豫。
他也想见一见沈三姑娘，但是，这样贸贸然上门会不会让人觉得太唐突？
可是不等他拿定主意，一向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朱厚照已到了房间外面，纪逸希只好跟上。
……
李府
李东阳在书房教沈斐玥读书。
自从发现自家外孙女异常聪慧后，李东阳就决定亲自教授她。除了练字，还要读书、论道。
他在自己的书房一端添了张书桌，让沈斐玥在那里读书、练字。
今天的课业是《中庸》，李东阳正在让沈斐玥解释“唯天下至圣……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下人来报，说李府门外有位张公子求见，并递上了信物。
信物是一枚玉佩。
李东阳接过玉佩一看，脸上顿时变色。都来不及和沈斐玥说什么，就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沈斐玥有些奇怪，能让外祖父这样着急的人不多，这枚玉佩的主人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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